「回太后,这是鹅绒做的,」董慕妍答道:「比一般的棉袄暖和十倍呢。」
「鹅绒?」太后诧异,「看着不过蚕丝袄而已,哪里有鹅绒?」
「鹅绒都揉碎了,祛了气味,塞在这蚕丝面料里,再用菱形格纹缝稳,」董慕妍道:「淑妃娘娘有孕,臣女便无做绣饰,也没染过重的颜色。」
「只怕郡主会嫌弃这袄不够漂亮。」潘淑妃道:「若不中意,本宫派人到尚服局另取一件吧。」
「不不不,娘娘穿的,又是彩均坊制的,自然是极好的,」永泠郡主道:「臣女十分喜欢,但不知……董家妹妹会不会介意?」
「郡主喜欢,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介意?」董慕妍答道。
「你们两个以后是要日日相处的,如今这般和睦,哀家看着也欢喜。」太后点头道。
潘淑妃亦笑了,给董慕妍暗中使了个眼色,彷佛在提醒她要圆了这个场面。
「是。」永泠郡主抢先答道:「臣女自当与董家妹妹好好相处。」
董慕妍抿唇不语,只含笑垂首,退到一旁。
澹台浚叫她耐心等等,一切由他去处理,由他去答覆,她若现在说了什么,彷佛会把场面弄得难看……不管了,就算太后怪罪,她现在也不想接这个话。
第十三章 贵女失踪案
潘淑妃说,她最近眼皮总是跳,似乎有祸事要发生。董慕妍觉得,她亦有类似的不祥的预感。
回到董府,方吃了晚膳,正打算歇一歇,忽然莲心来报——
「小姐,澹台公子来了。」
那日他一大早前来,告诉了她那样惊骇的消息,此刻夜幕低垂,也非他寻常登门的时间,是否又出了大事?
董慕妍匆匆站起来,就见澹台浚已经打帘而入。
「怎么了?」董慕妍瞧见他神色异常,眉心紧锁。
他不语,只将大氅脱下来,怔怔坐到桌前,彷佛思绪纷乱,心境极为不宁。
「莲心,去给公子热一壶酒来。」外面天寒地冻,她怕他着了凉。
「不必了,一会儿就要走,」澹台浚低声道:「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永泠郡主失踪了。」
「什么?」董慕妍霎时心头一慌,有不好的预感。
「今日她与你一同从宫中出来,可到了晚膳时分,她依然没有回府,北平王派人四处寻找,可她连人带马车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寻不着。」
「怎么可能……」董慕妍吓着了,「下午我们一同出的宫,她的马车就在我前面,北平王府离宫里的路程,比我们这里近了一半,按理说,她早该到家了。」
「今日入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澹台浚问道。
「因为听闻了赵国公千金的事,众人都很惊愕,」董慕妍道:「在太后那里也没心思说什么,略坐了一坐,便散了。」
「再想一想,」澹台浚追道:「真的没发生什么?」
「对了,郡主的衣衫湿了,」董慕妍也不确定这件小事是否值得一提,「她说先去给娴妃请安,瓦上的积雪忽然落下来,险些砸着她。」
「娴妃?」澹台浚凝眸。
「北平王爷与裴家交好,如今裴家未来的儿媳妇出了事,郡主代为问候也不奇怪吧?」董慕妍道。
「娴妃一向管束宫人严谨,怎么会忘了清扫瓦背上的积雪?」澹台浚寻思。
「岀了这样的大事,娴妃娘娘无心顾及宫务,宫人们趁机偷懒也是可能的。」董慕妍说。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澹台浚摇头道。
「对了,因为郡主的衣衫湿了,所以淑妃娘娘便把新做的袄给她临时换上。」董慕妍忆及的说。
「新做的袄?」澹台浚道:「娘娘最近的衣裳皆由彩均坊打理,那也是你们做的?」
「对,是我教秦掌绣做的鹅绒袄。」董慕妍道。
「鹅绒?」澹台浚一颗心悬起,「就似那无跟的貂毛鞋,也是本朝前所未有的?」
「本想着得空给你也做一件,」董慕妍微微笑着点头,「这袄又轻又暖,比一般的棉袄暖十倍呢。」
澹台浚此刻却全无心思与她柔情蜜语,「看来,我得去一趟彩均坊!」
「怎么了?」董慕妍迷惑道。
「郡王失踪时穿着那袄……」澹台浚道:「我总觉得忐忑。」
「再怎么样,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吧?」董慕妍不解,「借给她袄,也是一片好意。」
「我到彩均坊一趟,若那样的袄还有剩的,便请秦掌绣交给我,」澹台浚道:「好歹寻人的时候也可告诉差役郡主当时的穿着。」
「如此也好,」董慕妍颔首道:「我与你同去。」
「天冷路滑,你在家里待着便好,」他抬眼与她四目相触,「万一把你也弄丢了,那可怎么得了?!」
呵,她还以为今晩他忙得都没空跟她说情话,此刻忽然说出这般甜言,让她措手不及。
「有什么关系……」董慕妍不由脸红,「我又不是公侯千金、王府郡主,区区一个小女子,匪人逮了我去也是白花力气。」
「若并非匪人,只是想嫁祸于人呢?」澹台浚突道。
「嫁祸?」董慕妍心尖一紧,「公子何出此言?」
「我不过胡猜罢了,」他马上宽慰她,「你也别太当真。」
「今日我与淑妃娘娘也猜测过,总觉得像是京中熟人所为,」董慕妍隐隐担忧,「若是一般江湖匪类,在天子脚下来无影去无踪也太厉害了。」
「姨母与娴妃一向有嫌隙,我就怕别人非议是姨母在幕后指使。」澹台浚无奈道:「可偏偏郡主也失踪了,这便难解了。」
「依我看,赵国公千金失踪一事,于裴家甚是有利。」董慕妍直言道:「听闻公子养了个外室,赵国公家打算退婚的,此案一发,赵小姐损了颜面,便只能嫁到裴家当牛做马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澹台浚微微一笑,「不过,这话你可别再与别人提起,会惹祸的。」
「与你私下提一提,有什么打紧?」董慕妍瞋睨他一眼,「你总不至于会出卖我?」
「我是心里欢喜,难得你与我说这些知心话。」澹台浚伸手撩了撩她垂下的发丝。
「可如今永泠郡主也失踪了,」董慕妍轻咳一声道:「这便说不通了,假若是裴家所为,他们与永泠郡主又没仇没怨……」
「不错,我也如此想。」他似乎沉谜于撩拨她的发丝,手指卷着细长的发,索性玩耍起来。
男人都这么不老实吗?想不到他平素规规矩矩的,逮着机会竟占她的便宜。
董慕妍躲开他,「本想去彩均坊,早些去吧……夜深了,别忙的太晚。」
「唉,真不想去啊,」他笑盈盈却故作哀叹道:「天寒地冻,在你这里吃杯暖酒,说一会儿话,让我全身都倦怠。」
「那就别去好了,多吃几杯酒。」她知道他在逗她,不以为意地道:「反正贼人逮的又不是我,我着什么急?」
澹台浚无奈地道:「真拿你没办法,好像不论我做什么,你都无所谓。」
「那要如何?」董慕妍抬眉道:「反正都是公子你说的,逆着你不成,顺着你也不成?」
「什么时候你不要老顺着我就好了。」他却道。
这话什么意思?她一时间没明白。
眼下头有点晕,坏消息把她吓得懵了,平素的聪明脑子似乎转不起来,算了,改天再细想吧。
「对了,」董慕妍忽然忆起,「外面冷,我这里有一副耳罩,你先戴着,别把耳朵冻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