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我看起来像‘憨眠’的样子吗?”笑话,“莘传”好歹也是她毕敛眉的老巢,她光明正大地返校又有啥子诡谲?她们也好大惊小怪,啧!
突然心血来潮回学校看看,是因为她不愿独自潜伏在家里胡思乱想。每回心念触及时彦的无情无义、冷血麻木、超级鸵鸟,她便恨得牙痒痒。
经过前几个星期的难受期,她的心态上已做了试度的调整,从早期的伤透心肺直至目前的气坏脑子,而恼愤过后的终结结论则是不逮到时彦当老公,我毕敛眉誓不为女人!
既然变性手术的费用高昂得令人想上吊自杀,显然她非嫁给时彦不可。
本拟来学校散散心,孰料反而造成大伙儿议论纷纷的话题,早知道便该效法大禹治水的精神,三过“校”门而不人。
宋韵青的痘痘脸写满了“少盖我”的字样,扯着她的衣袖溜到墙角说悄悄话。
“我知道了,你一定也听到传闻对不对?”
传闻?
“知道就好。”先套套口风再说。“小心我扁你,这么大条的事情你也不主动报告我,居然让我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你还当不当我是前任老大?”
“对不起嘛!我以为你和姓范的交恶,应该对她的事迹不盛兴趣。”
原来与范君敏有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招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不清楚细节吗?”宋韵青这下子可得意了。“跟我来!”
两个女生蹑手蹑脚地离开教室,潜向洪志扬的办公室窗外。
敛眉探高头颅偷窥里面的情景。老板与一位陌生的中年胖子正在商谈绝高机密对策。
“那个颟顸胖先生是何方神圣?”敛眉纳闷。他肯定不是校方职员。“可别告诉我是范君敏的老姘头。”
“错,此人乃范君敏的老头是也。”宋韵青咬她耳朵。“听说范君敏最近与小廖那帮人黏得像连体婴,而且惹出不少祸,她老头紧张得要命,眼巴巴捧着一叠钱、押着女儿来学校求老板帮她COVER,免得风声走漏出去,她大小姐准被校方退学。”
“她不要命了,跑去沾小廖?”出来附近混的年轻人或多或少听过小廖的名头,他是校园里出名的刁毒虫,专门向大户头批货转卖给学生。
“谁晓得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宋韵青事不关己地耸耸肩。“我猜小范八成已经变为他的忠实客户。”
“小范呢?”她突然发觉自己今晚没碰见死对头。
“大概跷头了”宋韵青咋咋舌头。“早知道我也努力混个科主任的名号来当当,光是一个范君敏就喂饱我的荷包。”
妈的!那老小子连这种昧心钱也敢赚。
“有一天非扯他皮条不可。”她碰够了时彦的钉子,着实需要完成一件满足成就感的大事来提振精神。
“好好好。”死党举双脚赞成。“下个月如何?下月初五老板要出国,咱们趁他花用民脂民膏玩乐的时间,摸进办公室拷贝他的私人收支档。”
“好,然后再找个懂电脑的人帮忙把贪污资料传送进学校的通用网路,让校长和副校长一打开电脑,立刻得知爱将抠钱的本事,气得他们心脏病和神经病一起发作!哈哈哈──”
两个小女生偷笑得几乎下巴掉落地。
“谁?”办公室里的共谋惊闻门外的骚动。
“快闪!”敛眉立刻与地分道扬镳。“我不回教室了,下个月正式行动之前再和你联络。”
两人疾速躲开串谋现场。
她一路奔出校门,原想跑去停车的地方,然后直接回家,然而一路跑出去的同时,默默感受着夜风拂面的决意,露华清凝的水气扑向她的脸庞,一时之间心血来潮,索性直直冲向后山,心清如尘埃般轻扬起来。
随着跑步速度的加快,整个人彷佛与风速融成一体,飞向世界的垠限。她尽情享受着单纯的奔驰之乐,直到肺腔胀出抗议的刺痛感,直到脚步蹒跚得不成步调。
“哗!”她痛快地大喊,跌向路旁的草荫。新鲜空气恍如清泉,冷冽清新地灌入她体内。“好舒服……”她险些喘不过气来,然而近日的郁闷似乎伴同适才的疾速而蒸发出体外。
瘫颓在草地上赏星芒,杂念虽之沉淀下来。
仔细寻思,她实在没必要为时彦白白伤怀。反正她已打定主意,生活的目的在增进她嫁与时彦为妻之婚姻生活,生命的意义在创作她和时彦下一代继起之生命,而以往交手的战况也向来由他屈居下风,既然如此,她已经占了五成赢面,还平白担心个什么劲儿?直接勇往向前便是。
亏她浪费了好几个星期与他冷战,虚弹了数十缸冤枉的泪水,真是不值得呀!
决定了,明天上班时与他和好,然后进行她的鲸吞蚕食计画,早日攻占江山,一统天下。
“唔……”诡怪的异响从林荫深处飘出来。
是谁?她一骨碌跳起来,左顾右盼,搜寻着侵人她小小乾坤的声音来源。
她艺高人胆大,入夜后独自在山陵内徘徊并不感到畏怕,只是讨厌外来者干扰她的宁静。
“救……救命……”
真的有人,而且微弱的吟嗫声异常耳熟,听起来彷佛年轻女人的腔音。
她提高警觉,观察四周的环境,五分钟后找出噪音的发源处。树林进去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有一间废弃的铁皮屋,据说以前是替校方守夜的老荣民栖身之所,老人去世之后便空置下来,偶尔成为流浪汉们临时借宿的免费旅馆。
三更半夜,小屋里怎会有女人的呼叫声?
会不会……是“好兄弟”或“好姊妹”?
妈呀!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鬼。
“救……救命……”又来了。
鬼会求救吗?可能性很低,可见对方应该是人。
该不该过去看看?
畏怯的念头理所当然占了上风,然而身为“前任一帮之主”,她有义务关照道上的姊妹,尤其这串呼救的声音委实耳熟极了,倘若对方以前跟着她混过,她明知人家有难还自顾自逃开,似乎少了点江湖道义。
管他的,除死无大事,先查清楚再说。
她使出吃奶的胆识挨进铁皮屋,埋伏在屋内聆听内部的动静。
“我……好难过……救命……”听起来只有一个人。
敛眉深呼吸一下,吞了口口水,脚尖轻轻顶高薄板门。“谁在里面?”
小屋隐隐透出低暗摇影的蜡烛火光,没人回答她。她探头观察敌情,蒙昧中瞟见一道蠕缩成团状的人影卧在小行军床上,屋内已经结满蜘蛛网。她稍微推开门扇,对流的空气扬起厚厚的灰尘。
“救……救我……”呻吟声融人几分求援成功的释然,床上人儿勉强翻了个身。
敛眉掩唇,以免自己失声叫出来。范君敏!
“小范,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小……小毕……”范君敏痛苦地朝她伸出手。敛眉眼尖,立刻瞄见她的衣袖高卷,手臂上点点滴滴布满青紫色的针孔。“救……救救我……”
“发生了什么事?”她大惊失色,赶忙扑过床畔查看范君敏的情况。
探指测量她腕上的搏动,发觉她心脉振动速度快得离谱,而且皮肤触手冰凉,脸蛋已经出现诡异的死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