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马家结局已然注定?只是……「程家投错门,程祯会因马家受害吗?」
陆溱观这句话重重踩上贺关的底线,让他的理智倏地绷断。
她果然还想着程祯,她果然还在担心他,她这个白眼狼,怎么就看不见他的悉心善待?
她指责他,却关心程祯,他为她做的,她没有放在心里,而程祯对她的伤害,她视而不见,可恶、偏心、不识好歹!
贺关气极败坏,一把抢回信纸,用力撕扯,瞬间几张信纸碎成细屑。
「停车!」他怒喊一声。
车夫停下马车,贺关飞身下车,抢了一名侍卫的马,急驰而去。
陆溱观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生气了……
第十二章 王爷求婚了(1)
情况很尴尬,陆溱观以为贺关不去牧场了,可他只是提早半天到。
他和上次一样,和他们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到处走走逛逛,阿璃、水水上课的时候,他一样在书房里理事,并且将她的医书全放在他的书房里。
所以他们天天相对,可他的脸却臭到让人难以忍受,冷漠的眼神像针一般,时时刺着她胸口。
所有人都晓得他在生气,却不晓得他在气什么,而始作俑者则被众人推到前面,逼着她去解决主子爷的怒火。
于是在尴尬两天之后,陆溱观再一次在采茵的怂恿下,走向贺关。
蜀州的五月天热得惊人,她才走几步就流了满身汗,她走两步、退一步,磨磨蹭蹭地,却还是一路走到贺关面前。
贺关就站在葡萄架下,五月中葡萄开始结果,小小的一串,挂在枝叶间,晶莹剔透,可爱极了,听说苗栽是从西域送来的,王府还特地派人到西域学习如何种植,几年下来,倒也养得热闹非凡。
贺观知道她来了,他把头抬得高高的,远眺远方,假装没发现她的靠近。
陆溱观在他身后踌躇了老半天,最终叹口气、转身,本想放弃的,可是……
阿璃还好,但敏感的水水无法忍受,魏旻、季方、采茵也无法忍受,而她不只无法忍受,还手足无措。
感觉到她转身,背对她的贺关,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凌厉,她往前走两步,他咬牙切齿。
然后她一甩头、用力吐气、再转回来,他的牙槽松开,她再度走回他身后,他的凌厉收敛。
而她拉上他的衣角,轻唤一声,「糖果哥哥……」
才一眨眼,他眉弯,嘴角上扬,眉间那两道竖线化为一片祥和,但他仍旧保持沉默,不想太快和她和好。
陆溱观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没出息。」
对,就是生气这个,程祯都这样待她了,还不记取教训,还在乎他、看重他、担心他,有那等闲功夫,难道不会在乎她的糖果哥哥?
陆婶婶明明教过她,远小人、亲君子,程祯那种小人,不懂得远离,还想亲近、担心,她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她叹道:「是啊,我真没出息,程家如此待我,程顿毁信背义,就算不视他们为仇人,也不该为他们担心,可是水水姓程,我可以和离,可以和那个家、那些人断绝关系,但水水不能,万一程家论罪、满门抄斩,水水会不会被牵连?」
她绕到贺关面前,仰头,可怜兮兮的瞅着他,模样像极了以前在他怀里要糖吃的小女孩。
她的话把贺关胸口的死结打开,原来她不是心系程祯,而是在意水水,这个认定把他的怒气踢到九霄云外。
没错,她若是还在意那种男人,不必别人动手,他会抢先把她的头扭下来,看清楚里头装的是什么。
「有我在,谁敢动水水!」他霸气的一句话,引出她的笑脸。
「真的吗?即使她是程家女?」
「你不信我?」
陆溱观真心笑开,放掉他的衣角,拉起他的手,认真说:「如果连你都不能信,还有谁可以信?」
这句话让贺关相当受用,也让他冷了两天的冰脸回温,他举起衣袖为她拭去额间汗水,问:「很热?」
她点点头。「很热。」
「想玩水?」
「可以吗?我去喊阿璃和水水。」说着她就要跑开。
贺关一使力,把她拉回来。
陆溱观不解地望着他。
贺关说:「下次再带他们。」
「为什么?」
「危险。」
「危险?」危险还带她去?
「我在,怕吗?」
陆溱观又笑了,很简单的四个字,但保护意味十足。
她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才消灭他的坏心情,这会儿就算害怕也不能说。
她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有你,不怕。」
贺关的笑意加深,他喜欢自己被她无条件的信任着。
牵起她的手,他带着她往庄子后头的山林走去,一路上,淡淡的笑容一直浮在他的颊边,久久不散。
魏旻看见了,松口气。
采茵看见了,笑出弯月眉。
季方看见了,一弹指,用力拍上魏旻后背,说:「去猎几只野物,晚上加菜。」
贺关带着陆溱观去爬山,山上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这样热的天,他们赤足玩水,笑声、尖叫声响彻山林。
玩累了,双足还泡在水里,陆溱观的头靠在贺关的肩膀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的回答虽然简短,却句句落在要点上。
于是她知道那年的夺嫡之争他冒了多大的危险,她知道皇子不好当,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要远离后宫朝堂。
他说:「不为帝,亦能造福百姓。」
可不是吗?想想他对蜀州的建树,想想百姓对贺关的崇拜,想想这些年他为百姓做的,谁说非得当皇上才能有所作为?
然后她也知道了马家人的行径,知道皇上为了皇太后,对马家人的容忍及憎恶,也知道皇太后的身体让她再也无法护着马家人,马家人的辉煌即将落幕,到那时候,程家会怎样对待马茹君?是否会像过去对待自己那般?
「溱观。」他轻唤她的名字。
「嗯?」
「陆婶婶不愿你与人共事一夫,拒绝赐婚,倘若我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这话已经在他心里练习过无数次,终于,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出口。
心在颤、手在抖,他害怕她的答案依旧是拒绝,哀求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视线,她的心装满了说不清的滋味。
她无法回答,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夜里,贺关坐在桌边,回覆各处送来的信件。
两个孩子躺在床上,陆溱观卧在床侧,一面轻拍水水,一面说着晚安故事。
这本是母女俩的习惯,自从贺家父子搬进来,也成为阿璃和贺关的习惯。
阿璃喜欢听陆溱观讲故事,享受这样的氛围,更爱她看着自己的宠爱眼神。
没有母亲的孩子,对于被宠爱有强烈需求,只不过男孩子的自尊让他不敢说也不愿说。
至于贺关,处理公事不宜分心,待在书房做会更妥当,但他和儿子一样,也爱上这种温暖温馨、属于家的气氛。
「有个女子刚搬新家,她发现邻居是一对孤儿寡母,生活穷困潦倒,连顿肉都难得吃上,她敷衍地与对方打过招呼后就进屋里。到了夜晚,那孩子来敲她家大门,咚咚咚、咚咚,那孩子在门外喊着,‘姨,你家里有没有蜡烛?’
「那女子心想,才刚认识呢,就上门借东西?就算家里有多的,也万万不能借,否则要是被这户穷人家给赖上,三不五时来这么一次还得了,于是她打开门,对男孩道:‘我们家没有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