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船舱,萧家的画舫足有两层楼高,邀请的人多,因此甲板上的人也多,此时连同其他画舫上的人,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看着池中央搭起的戏台,戏班子正在上头表演,那戏子个个身手轻盈灵活,在莲叶与莲叶之间轻点翻筋斗,彷佛没重量似的,湖上有其他彩船穿行,不时还有一艘艘平民百姓租用的小船划过,湖面彩灯映照,让湖水多了炫目彩光,造型各异的彩灯挂在湖岸的树上摇曳生姿,叫人看得错不开眼。
「哎呀!」走在后头的景珑月低呼了一声,也不知谁踩了她的裙子,害她险险要跌倒,幸好有人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无事吧,姑娘?」
男子的嗓音温润,景珑月抬眸,看到一双澄澈的眼阵,像三月春风直直的拂入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阵跳动。
「无,无事……」她有些慌乱的说道,感觉到自己耳根子蓦地烫了起来。「多谢公子……」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对个陌生男子脸红心跳?
「无事就好。」年轻男子穿着月白色的夏袍,姿态沉静淡雅,嘴角挂着笑。「甲板上滑,姑娘当心。」
丫鬟画眉忙过来扶住了她,而前面景飞月等人也停了下来,似是遇到了相熟的人。
「表妹。」池少君的眸光先是落在萧雨菲身上,旋即对景飞月拱了拱手。「郡王爷。」
景飞月点头致意,而身后的景玲月却是心头小鹿乱撞,脸上不可自抑地染上了层绯红。
如此俊雅的公子是萧雨菲的表哥?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萧雨菲看出景玲月春心荡漾,她笑道:「这位是我表哥,安阳侯府世子池少君。」
世子?景玲月眼里乍现喜悦的火花,垂了阵,羞红了脸,侧身微微施礼。「玲月见过世子。」
池少君一脸的困惑。「这位是?」
萧雨菲很熟络地笑道:「这位景大姑娘是景大哥的妹妹,闺名玲月。」
池少君点了点头,作揖道:「原来是景姑娘。」
景玲月的脸庞慢慢泛红起来。
这时,一艘宝船施放起了烟火,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罩清菡猜想萧雨菲可能要趁乱制造意外落湖,她吩咐元昕、元劲将玉儿、堂儿看牢了,自己则盯着萧雨菲的一举一动。「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景飞月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问道。
覃清菡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备战状态露了馅,她索性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景飞月想到她对地牛翻身的反应,便语气温柔地道:「画舫很牢固,无须担心。」
覃清菡看着他,眼里彷佛盛了一汪清泉。「我不担心画舫,我担心的是人。」
景飞月听出她的话外之意,问道:「此话何意?」
她嘴角微微扬了扬。「我就是觉得这么大艘的船,会不会有人不小心掉了下去?若有人落湖,那该如何是好?」
景飞月眼眸轻轻的眯了起来。「自然有镇南王府的侍卫搭救,那些侍卫皆身手敏捷,不会有事。」
「是吗?那就好。」覃清菡看了他一眼,「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但愿他记得此时说的话,一旦萧雨菲落湖,让侍卫去救,不要插手。
烟火在半空中绚烂夺目,覃清菡就见萧雨菲不着痕迹的往栏杆靠近,一个小厮端着托盘,忽然步履不稳的往萧雨菲身上撞,萧雨菲惊呼一声,朝湖里摔去。
「景大哥救命!」萧雨菲落湖前尖声大喊了这么一句,整个人便掉到湖里去了,四周一片惊呼声,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反应不过来。
覃清菡心想不妙,若是萧雨菲没有喊那一声,景飞月可能不会出手,可是她喊了景飞月,他又岂会坐视不管?
覃清菡一咬牙,随即往湖里一跳,大声喊道:「郡主,我来救你了!」她不会游泳,原主也不会,但眼下不容她想太多。
下一刻,另外两个人不假思索的也往湖里跳。
景飞月很快拽住了昏过去的覃清菡,他的眉宇锁得死紧,眼底闪着焦急,不明白不会泅水的她为何要强出头?她和萧雨菲的交情有好到她跳下湖救人吗?
她今日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不得不令他起疑窦,想起她说的那番话,彷佛料到了萧雨菲会意外落湖似的。
一切要她醒来才能有答案,他满心急躁,火速将失去意识的她抱上了马车,交代元昕把所有人带回府,命令车夫马上回府!
第十章 春宵夜不眠(1)
萧雨菲从鬼门关前捡回一命,却是恼到不行,恨得咬牙切齿。
表哥为什么要救她?他为什么要跳下去救她啊?这个没眼力的蠢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痴,景飞月明明也跳下湖了,表哥为什么抢着救她?若不是他,她已是板上钉钉的战郡王平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镇南王妃一晚上都不知道叹气几次了。「你怎么会想出这般傻的主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你有无想过,若有个差池,真一命呜呼了,爹娘只有你这个女儿,你叫爹娘如何自处?」
「都怪表哥!」萧雨菲发狂般的说道:「表哥不救我就没事了,都是表哥坏了事!」
镇南王妃蹙眉。「菲儿,事到如今,连霞光长公主都没辙,甚至让皇上禁足了,你也该死心了。」
「不!」萧雨菲一双手攥得死紧。
她不死心,她不甘心,自小她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人也一样,她看上的他,不许任何人来跟她抢,只有她不要的分儿,没有拱手让人的分儿!
「就算少君没跳下去救你,飞月也不会先救你。」镇南王妃苦口婆心地说:「你和飞月的妻子同时落湖,他当然是救自己的妻子。」
萧雨菲眼里闪过了一抹狠厉。「娘!你不要说了!如果不是表哥,景大哥会先救我!」
「菲儿!」镇南王妃忽然厉声喝斥道:「郡王妃不知你一番心思,对你有情有义,她是第一个喊着跳下去救你的人,你该好好反省,不要再害人误己了!趁你爹还不知道你做的这些糊涂事,快收手吧!」
萧雨菲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谁知道她是打什么主意才会喊着要救我,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好心,她是存心要坏我的事,否则人人都在看烟火,怎么她就偏偏看到我出了意外?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我?哼,我跟她又没那么要好!」
镇南王妃痛心地说道:「你信不信都好,事实摆在眼前,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郡王妃确实是为了要救你才跳下湖的。」
「娘别说了!」萧雨菲脸上忿忿不平。「我说了我不要听!娘为何老是要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您到底是我的娘亲还是那贱女人的娘亲?」
镇南王妃无奈地道:「罢了,你先把药喝了,大夫说你伤了肺气,要好好调养,否则会落下病根。」
萧雨菲忍着气把药喝了,她得快点好起来,才能再想对策把景飞月抢过来,她可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打退堂鼓,等她做了战郡王妃,肯定能把目中无人的金霞气得半死!
戌时过半,覃清菡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景飞月的面孔,她觉得喉咙里干干的、哑哑的,整个鼻腔都很不舒服。
见到她终于醒来,景飞月松了口气,虽然大夫说她并无大碍,只是湖水呛了肺,可她一直昏迷,着实叫他坐立难安,几次想再请大夫过来看个仔细,欲知她究竟何时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