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暖暖的掌心驱散了韩舒波心头的冷意,她朝他弯唇而笑,轻点螓首。
接着她看向因这突来的变故,而呆若木鸡杵在一旁的陈漪霜,假装不解的道:「漪霜妹妹,你背后站着的那是谁?」
「什么?」陈漪霜下意识回头看去,但她身后并没有人。
「你没看见吗?她吐着舌头,表情狰狞的瞪着你,她眼下有颗痣,身上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
听见她形容之人,陈漪霜顿时一惊,僵着颈子不敢再回头,抖颤着唇骂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她叫金蝶,是你杀死了她,她死得好惨,她要向你索命。」她曾听大师兄提过陈漪霜手上犯过人命,杀死了符明宵生前收的一名通房,前阵子她好奇的找来与金蝶相识的婢女,打探过她的事,故而得知她死前所穿的衣物与她的相貌特征。
一听,陈漪霜惊骇得放声尖叫,「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死她的,是她自己投环上吊死的!」
「她说是你残忍的命人把她给吊死,还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一生孤独而死!」陈漪霜一再招惹她,她若不好好回敬她,倒要教她小觑了。
「我没有、不是我……」陈漪霜惊惧得蹲了下来,身子缩成一团。
韩舒波凉飕飕的嗓音再吐出一句话,「她在掐你的颈子。」
「不、不,你别过来、别过来……」陈漪霜惊吓得又跳了起来,感觉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掐她的颈子,她拼命朝着自个儿的颈间拨着,一边失控的朝四周尖声厉吼道:「滚!给我滚!我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第二次!」
康定侯夫人见倒女被吓得花容失色,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宛如金蝶当初的死真是她所为,她出身高门大户,这样的阴私事她不是没听闻过,不过即使丈夫纳再多的小妾通房,这些年来她都不曾动念暗害她们,如今发现倒女表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背地里却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来,她既震惊又失望,但要她为那死去的金蝶主持公道,却是不能。
对她而言,那通房只是一个下人,而陈漪霜是她侄女,虽然她只是庶女,可这些年来她也真心疼爱过她,不可能要她为一个下人的死偿命。
为免她再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康定侯夫人连忙命令心腹嬷嬷,「陈姨娘神智失常在胡言乱语,还不将她扶回房去,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两个嬷嬷应了声,上前制住神智已有些错乱的陈漪霜,一左一右挟着她,送回她住的小院。
待陈漪霜离开后,偏厅里静默须臾,康定侯夫人面无表情的看向韩舒波,语带责备道:「你方才是不是故意拿金蝶的事来吓唬漪霜?」
「娘,我没吓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适才那道士的影响,刚刚我是真的瞧见她身后彷佛站了个虚影。」韩舒波打死不承认是她诓骗了陈漪霜。
打量着她的表情,康定侯夫人半信半疑,「你真的瞧见了?」
「娘,虽然漪霜妹妹对我多有指责和不敬,但我怎么会拿这事来骗她。」她话锋一转,「只是方才我听那叫金蝶说的话,和漪霜妹妹所说,难道那叫金蝶的姑娘,真是被漪霜妹妹所害,她这可是杀了人呐。」
「漪霜不过是被那道士竟是逆贼的事给给吓得神智失常,才会胡说八道,她的话哪里能信,那金蝶……」康定侯夫人本想说金蝶是自尽而死,倏然间想到韩舒波说她适才真瞧见金蝶亡魂之事,抬眸瞟了眼四周,也不敢妄言,改口道:「那金蝶的死虽然不幸,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命人给她家送一笔银子,让漪霜也给她上个香,好好祭拜她。」
那叫金蝶的通房,韩舒波不曾见过,她也没打算为了金蝶的死与婆婆死磕,提起这件事,纯粹只是要给陈漪霜一个教训,没想到竟把她给吓得神智都失常了,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陈漪霜做了亏心事,所以她只说了几句,就把她给吓得疑神疑鬼,都快疯了,如此一来,也算是替那叫金蝶的姑娘岀了一口气。
熊久苍忽地说道:「娘,过两日我打算将漪霜送回陈府去。」
「你真打算送她回陈家?!」康定候夫人惊讶的再问一次。
「她对我不再宠爱她一直有所埋怨,留在府里我怕她再生事,还是让她回去,再另行改嫁吧。」他是不可能像符明宵生前那般宠爱陈漪霜,与其让她继续留在这儿找舒波的麻烦,不如放她出府为好,这也是为了侯府日后的宁静。
「这……」康定侯夫人迟疑着不知该不该答应儿子,她对漪霜确实越来越失望,可若就这么送她回娘家,对她似乎也太残忍了些。
为了让她答应,熊久苍温言又道:「以后我不会再纳妾,这两年我会好好温书,届时再去参加科考,希望能给爹娘争一个功名回来。」尝过了情爱的遂味,如今他已放不开舒波,他想好好与她共度此生,更不可能让任何人插足他们之间。
听儿子这般上进,康定侯夫人一高兴,便不再犹豫,「那待我好好同她说说,再命人送她回去。」
第9章(1)
依大庆王朝的习俗,只有娶妻才有休离一说,其余的纵使是贵妾,只消将人送回娘家,就代表放其归家再嫁。
陈漪霜听到表哥要她离开,一开始自是百般不愿,哭求着要留下来,但康定侯夫人只用几句话就让她答应。
「明宵如今的心已不在你身上,你继续留下来又有何用?金蝶无辜枉死在咱们府里,你就不怕她闹得你一生都不得安宁吗?你想想,明宵是从何时开始不再宠爱你,不就是在金蝶死后吗?这好端端的,明宵出门一趟竟就教他被雷给劈了,还把他给劈得连个性都变了,对你再没有往日的怜惜宠爱,转而和他先前冷漠以待的舒波亲近,我这两日老想着,这说不得就是金蝶对你的报复。」
陈漪霜听得整个人呆愣住,这一切竟全是金蝶为了向她报仇所做的吗?她满脸惊惧的朝四下张望,自那日韩舒波说金蝶跟在她背后,这两日她老觉得有谁在看着她,夜里更是吓得睡不安稳,老梦见金蝶来身她索命。
若不是为了表哥,这府里她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可如今表哥竟要赶她走,她悲泣的拽住婆婆的衣袖,哀求道:「娘,我不想走,我若这么被赶回去,往后人家会怎么说我,我还要不要做人哪?爹和母亲也不会饶了我的。」
她生母是嫡母的陪嫁丫鬟,生了哥哥和她后,被抬为姨娘,但她已在五年前病逝,她一个庶女,被夫家给撵回娘家,她都不敢想嫡母会怎么对她了。
见她满脸憔悴又惊怕,康定侯夫人叹息一声,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她替她安排了个去路。「你才二十岁,还年轻,没必要在侯府里蹉跎一生,若你不想回陈家,我让人送你到名下的庄子暂时住下,再找人替你相看有没有合适之人,届时我再作主将你嫁出去。」
「娘真的非要赶我走不可吗?」她泪涟涟地问道。
「不是娘容不下你,你自个儿还不明白你做了什么事吗,明宵他这回是铁了心,不愿再容你了。你收拾收拾,我待会儿差人送你去庄子。」临走前,她不忘警告道:「往后没人再护着你,你自个儿安分些,莫要再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