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五六日一晃而过,这一日,谢娇娘带着谢蕙娘整理收到的来客谢礼,结果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不说点心茶叶那类杂物足足装了两大筐,就是绸缎都有四十几匹,各色细棉布十八匹、金首饰三套、银首饰三套、胭脂水粉十二盒,甚至还有四套文房四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银,她们足足收了三百三十两。
母女四个清点完谢礼,不禁呆愣住。
好半晌,何氏才说了一句,「这半只老虎居然抵得上个一富户家底了……」
谢蕙娘也跟着嚷道:「就是啊,以后大姊手里没银子用了,就让姊夫去打老虎好了!」
「傻丫头,瞎说什么!」不等谢娇娘应声,何氏先打了谢蕙娘一掌,「你以为老虎是家里养的啊,哪里有那么容易打,这一只还不知道你姊夫费了多大功夫,是不是受伤……哎呀,呸呸!你姊夫那么有能耐,肯定是平安无事。」
这话倒是给谢娇娘提了个醒,但想起上次赵建硕送她回来时,好像没见他行动不便,身上也没有药味,这才勉强放了心。
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开始「坐地分赃」。
两个妹妹一人一套金首饰和银首饰,留着以后做嫁妆,几支银簪子和银镯子就留给何氏,接着她挑了妹妹们和娘亲能用的绸缎和棉布放在一旁,茶叶点心不必说,肯定是留在谢家的,文房四宝她带走一套,并拿了一百两白银,其余都给家里做家底。
这般分来,何氏和谢蕙娘都不同意,死活不肯收。
「这是六爷送来的聘礼,原本都该带去赵家的,你若换了银钱东西,这没什么,但是留在娘家却是绝对不成,被外人知道要戳脊梁骨不说,我也没脸见女婿了啊!」
谢蕙娘也是不肯,「大姊,我会好好养猪赚钱,置办嫁妆,这些是姊夫送给你的,我们不要!」
谢娇娘却不理会她们,强势地道:「六爷说了,这老虎任凭我处置,只要我欢喜就好。如今换了这么多东西,我留给家里,安心出嫁,欢喜得很,六爷一定不会气恼我的。」
「那也不成!」
见娘亲和大妹还是不同意,谢娇娘大感无奈,只好道:「家里这环境……我嫁进赵家,一个人去享福,我就是吃饭都不香。娘您就收下吧,我也……嫁得安心一些。」
闻言,何氏立刻红了眼圈,伸手揽过闺女就哭开了,「娘的好闺女啊,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如今你嫁了个好夫君,娘……娘这心里……」
谢娇娘也忍不住落泪,虽然她穿越重生到谢家没有多少时日,但何氏对她的疼爱,两个妹妹对她的维护,她感激至极,认准了她们就是自己这辈子的亲人,相亲相爱,就是岀嫁,她也不会放弃她们,她们便是她此生的责任,是她的牵挂。
「娘,我永远都是您的闺女。」
「不,以后你是赵家的媳妇,要以赵家为重。」何氏抹了眼泪,拉着闺女说起为人媳妇儿的经验。她本就心软善良,说的无非是出嫁从夫之类的话,让她勤俭持家、孝顺公婆。
谢娇娘状似听得认真,心底却是走了神,想起赵家似乎没什么亲戚,倒是省去了成亲第二日的敬茶麻烦。
岂料,她此时的想法可是与现实差得太多了。
第六章 大喜之日同庆贺(1)
成亲前一日,何氏寻了个借口进了城。
谢娇娘原本还以为她要买个什么东西给自己当念想,比如簪子或者镯子之类,哪里想到她居然带了一整套木器回来。
谢娇娘还来不及发睥气,何氏就扯了她的手,兴奋嚷道:「娘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木器铺子里居然有人家订好的整套木器,听说那家的闺女被退亲了,便宜了一半的银钱往外卖呢,我只花了八十两就买下来了。」
谢娇娘极力忍住嘴角的抽搐,没有告诉娘亲这借口是奸商的老把戏。
何氏抬头挺胸,满脸带笑的托付了前后邻居,帮忙送这些木器去赵家,抢在成亲前给闺女扑好新房。
赵建硕根本没有准备,他想娶的是一起过日子的女人,是知冷知热的身边人,原本也不是贪图什么嫁妆。
不过眼见谢家如此,他也欢喜,猜想着他的小媳妇必定是因为虎骨发了笔小财,还不知道是如何欢喜呢,毕竟当初几只小猪崽,就能让她冒着被狼吃掉的凶险进山……
他转着手里的茶杯,琢磨是不是过些日子再进山捉一只老虎,扒皮抽筋……
他走了神,眼里偶尔显露的凶光把留下喝茶的村人们吓得不轻,众人僵硬着脸孔,赶紧把茶喝掉就纷纷告辞。
待得回家之后,做丈夫的无不警告听了里正吩咐、明日要去赵家帮忙的媳妇们,「明日好好做活儿,千万不要乱打探,那赵六爷万一恼怒打杀了你,你可没地方哭去。」
婆娘们赶紧缩缩脖子像小鸡崽一样乖巧应着,「你就放心吧,我可没那老虎扛打。」
赵建硕倒是不知他琢磨再猎一头老虎的表情,竟收获了这样的敬畏。
第二日迎亲,因为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洗尽灰尘,山林在准时升起的太阳照射下,显得越发青翠。
小王庄里的家家户户,这一日都早早爬了起来,胆子大些的就跑去南山下大院套个近乎,帮点小忙。
平日同谢家有过来往的,就都聚到谢家帮忙清点嫁妆,准备酒菜。
谢家的院子里,那日赵家送来的聘礼箱子再次摆出来,除了鸡鱼、干果等物,与那两箱有些减少的虎骨和虎肉干,其余都被何氏原样放到嫁妆里,并另外添了新被褥六套、新衣裙四季八套、绸缎十六匹、细棉八匹、金银首饰各一套、压箱银子一百两……
林林总总加起来,算上先前送去铺床的木器,居然也凑了三十六抬嫁妆,难得的丰厚。这让原本嗑着瓜子想看热闹的妇人都有些惊奇,互相对视一眼,扔了瓜子,当真出了力气。
洒扫、切菜、张罗桌椅板凳碗筷,偶尔有淘气小子们进进岀岀玩耍,妇人笑骂呵斥,倒也忙得热热闹闹。
屋子里,谢娇娘正像个木偶一样被刘三娘与两个喜娘折腾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天还没亮,她就被喊起来,直接扔进澡盆里泡到皮肤都皱了,换了三次水才能出来,光着身子换了里外三层新衣,放眼全是红彤彤一片。
待得被裹成红粽子,才是最痛苫的开始,两根红绒绳被两个喜娘赋予了万般活力,好像武林高手得了最趁手的武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刮得谢娇娘脸上光溜溜,一根细绒毛都寻不见,也疼得她龇牙咧嘴,脸红如猴子屁股。
怪不得每个新嫁娘都「红光满面」,原来理由在这里。
谢娇娘极力忍耐着,想着那个人正等着她进门,心里又开始觉得欢喜。
谢丽娘到底没白得姊姊的疼爱,趁着喜娘吃饭的功夫,偷偷给姊姊送了两块点心,谢娇娘怕会弄花唇上的口脂,吃得万般小心,不禁想起前世那些影片里涂口红的美女吃东西,估计就是她这个样子,差点笑得将食物喷出去,惹得不明就里的谢丽娘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疑惑。
午时刚过,大红盖头终于慢悠悠地落在她头上。
谢娇娘端坐在床上,大红鸳鸯戏水的鞋子隐约从裙下露出,两只手紧张的纠结在一起,很快就有锣鼓与唢呐的喜庆之音远远传来,在院子忙碌的人都停了动作,笑着嚷了起来,「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