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善于察言观色的嬗妃心沉到谷底,凉了。
马太医双膝跪地请罪,“微臣对娘娘不敢有所欺瞒,恐怕微臣只能再开些让八公子舒缓些的汤药了。”
明明早有预感,却无法接受事实的嬗妃冲至马太医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激动的摇晃,“你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叫只能开舒缓些的汤药?说!”
面色凝重的马太医额际沁着冷汗,极力安抚几近疯狂的嬗妃,“娘娘,请您冷静。微臣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微臣定当倾尽全力医治八公子。”
发髻凌乱的嬗妃指着马太医的鼻尖,声音拔尖的道:“你最好是倾尽全力。”
马太医以衣袖拭去额际冷汗,“微臣定当不负娘娘所托。”
跪坐在地的叶芙蓉吓坏了,她闭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五指牢牢勾缠八公子的手指,以免娘娘认为她没听从命令,也疯狂摇她的肩。
“还不快去!”
“是。”
马太医及小学徒一退下,嬗妃全身力气彷佛被抽光,双腿发软跌坐在地,悲伤的眼眸瞥向床上陷入昏迷的公子爵,一颗心又酸又苦,泪水再次滚滚掉落。她到底做错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罚她。
“娘娘!”宫女见状,急忙上前关切,扶她起身。
六神无主的嬗妃被扶到梨花椅上,虚弱摆手,“本宫没事。”哀痛的眼不住淌泪,片刻都不愿离开儿子身上。
“娘娘,王公公来了。”一名宫女匆匆来报。
嬗妃听闻,瞬间充满希望,匆忙以手背拭净斑斑泪痕,起身迎接来人。
“娘娘。”大王最亲近的内侍神气到来。
嬗妃挤出笑容,“王公公。”
终于让她与爵儿盼到,大王要来看爵儿了。
王公公扫了眼躺在床上快死了的公子爵,八公子这般体弱多病,莫怪大王不喜爱,连他瞧了都生厌。他冷淡道:“大王命小的前来通传,今夜由嬗妃娘娘侍寝。”
嬗妃万万没想到,企盼已久的竟是大王要她侍寝,那爵儿怎么办?
“怎么,娘娘不乐意?”王公公眉一挑,冷笑。
“王公公说笑,本宫开心都来不及,岂会不乐意。”嬗妃何尝不知,倘若她不乐意,后宫多的是女人等着大王临幸,她想抓住大王的心,就得伺候得大王舒舒服服。
“那就好。”王公公高傲一笑,只字不提濒死的八公子。
嬗妃心下有底,大王压根儿不在乎爵儿是生是死,她为儿子感到心寒,偏偏待在宫中,再多的苦,再多的怨都只能往心里藏。
王公公离开后,心凉的嬗妃只得强打起精神,交代叶芙蓉,“你好生陪伴公子爷,别让他感到寂寞。”
“是,娘娘。”叶芙蓉目送嬗妃在宫女内侍簇拥下,回寝房梳妆打扮。
嬗妃一走,便剩叶芙蓉与两名宫女相对,她们俩不理睬叶芙蓉,迳自坐下来闲聊。
“姊姊,你说,他撑得过今晚吗?”嘴角有痣的宫女下巴朝床上病弱的八公子扬了扬。
另一名骨架较大的宫女嗤了一声,“依我说,就算神仙下凡来也是没用,竟找了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娃来,我瞧是想死马当活马医。”
“可不是,呵呵呵。”
懵懵懂懂的叶芙蓉不解这两名宫女为何会幸灾乐祸?难道她们不觉得生病的八公子很可怜?她满腹疑惑的低头瞧她与八公子交握的手,情不自禁握得更紧,试着抓牢即将消逝的生命。
突地,公子爵睁开深邃却泛着死气的双眸,吓得她倒抽了口凉气,慌张要松手,但他反抓住她,尽管力道并未大到令她无法挣脱,可他那死命想要抓住什么的努力,教她放弃了挣扎。
公子爵死命盯着丑丫头,宫女所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她们都在等他死……激愤难平的他发不出声,只能以唇形问:你也盼本公子死吗?
叶芙蓉清楚读出他的话,用力摇头否认。
公子爵稍稍获得抚慰,吐出一口气,合上眼,沉沉睡去。
吓得半死的叶芙蓉见他睡了,疲累的打了个呵欠,此时早过了平日她就寝的时辰,她好想睡。这儿有许多不讨喜的人,她又想家了,明儿个爷爷是不是就会来接她回家?
她的头颅沉重的往下点,点着点着,圆圆的脸便枕在公子爵的床畔,沉沉睡去。
深夜里,叶芙蓉睡得正熟,却隐约闻到难闻刺鼻的药味,鼻翼不舒服抽动,头颅转个方向,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想要避开那难闻的味儿。
“起来。”有人粗鲁推她的肩。
“不要吵……”她咕哝抱怨,小脸蹭蹭柔软的被子。
“快点起来。”嘴角有痣的宫女不耐烦动手拧她的耳朵。
“好痛!”叶芙蓉吃痛惊醒,眼眶凝结不解的泪珠,莫名所以望着一脸凶样的宫女。
宫女手拉着她的耳朵不放,凶巴巴的怒斥:“嬗妃娘娘要你好好照顾公子爷,谁准你打瞌睡?”
“我……”
宫女手用力一拧,“你敢回嘴,看我怎么教训你。”
“痛!”叶芙蓉好委屈,不懂她为何没事要进宫让人教训。
宫女冷笑的松手,指着搁在桌案上黑沉沉的汤药,“公子爷的汤药煎好了,你好生伺候公子爷喝下,明白吗?”
另一名原本该留下伺候的宫女,早就偷跑回房睡了,她也不想留下来守着要死不活的公子爷,反正今夜娘娘得侍寝,压根儿不会发现她将公子爷丢给小女娃。
“我不会……”
宫女闻言,横眉竖目双手叉腰,“你不会就得学,难不成你以为我生下来就会伺候人吗?”
这位姊姊真的好凶。
叶芙蓉很怕又被拧耳朵,瑟缩了下肩,委屈回道:“是。”
爷爷跟爹爹骗人,王宫有凶巴巴爱拧人耳朵的宫女姊姊,一点也不好玩,她好想回家。
“你给我机灵点!敢惹麻烦,我饶不了你。”宫女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便扭腰转身离开。
宫女一走,房内仅剩她与沉睡的公子爵,她不开心的嘟嘴,一边揉着发疼的耳朵,一边拭泪。
“……你是傻子吗?”微弱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红着眼眶的叶芙蓉惊讶转身,看着不知何时转醒的公子爵,“什么?”
“她敢拧你,你不会踢她。”公子爵仍非常虚弱,但睡了一觉之后,比较有力气说话了。
“她好凶,而且我也没踢过人。”不开心的足尖气闷点地。
公子爵喘着气,眼底尽是不屑,“不过是狗眼看人低的贱婢……”
叶芙蓉疑惑道:“你想踢她?”
公子爵扬起野蛮的笑容,低喃,“假如本公子的病好了……”
“要喝药,病才会好。我去拿药给你喝。”
“不喝。”
“你不喝的话,病不会好。”
他恶狠狠瞪她一眼,那一眼比宫女凶恶的嘴脸还吓人,叶芙蓉吓得缩了下肩。
他生气低喝,“大胆。”
一骂完,一口气差点又喘不上,该死!看来他不是病死,反而是被她气死。
“你没事吧?”叶芙蓉吓坏了,他不会就要死在她面前吧?她该怎么办?是不是快去唤人来?
好不容易一口气喘上来,气呼呼的公子爵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尖,声音抖到不行,“你什么身分,竟敢在本公子面前你啊我的,懂不懂规矩?”
她坦白摇头,“不懂。”
他为之气竭,瞪着傻乎乎的丑丫头,缓了下气,“果然是傻子一个,你要尊称我为公子爷,明白吗?”
“明白了。那公子爷要喝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