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分家了她也不怕,日子反倒能因此过得更滋润,毕竟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看中哪间宅子顺眼就买哪间,夫妻和和乐乐没人管,家里的事自个儿做主,谁的脸色都甭看。
宋锦娘仔细打探过了,这家人是街坊邻居口中和善的人家,老夫妻皆是心善之人,从不刁难媳 妇,儿子女儿都一视同仁的好,三兄弟兄友弟恭,十分和睦,秀才常分文不取的教附近孩子识字,大嫂是个手巧的,也会弄些饼子分送贫苦人家。
总之,只有赞语,没有贬词,让人略微宽慰。
只是宋锦娘还有些不放心,她养得貌美如花的女儿若是嫁进去这样的人家会不会吃苦,秀才家的人真表里如一没有龌龊心思,万一传言有误,岂不害了女儿一生?
当娘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小的时候怕他们磕着、伤着,孩子大一点又要烦心诸多小事,等到了说亲的年纪,又得发愁相看的人家好不好……慈母心是豆腐做的,用油一煎,外硬内软。
「娘,小心你的鱼尾纹,我和姊姊都大了,知道该做什么,你担心这么多,花容月貌都憔悴了。」万福调侃道。娘还说不急,明明比谁都急,曹家的事刚过去不久就忙着找新的对象。
「就你这丫头心眼多,连娘你都调戏,我看得早点替你盘算盘算,免得真被你弟弟们说中了,嫁不出去。」二女儿这张脸呀,真是造孽,越长越清灵,渐渐展露出倾城的美丽。
「嫁不出去才好,我给你和爹养老,那两小子丢出去弃养好了。」让他们们自生自灭,敢非议她。
宋锦娘轻拍二女儿的手背。「又说胡话了,快走,不然赶不上弥陀寺的法会,二十年来的头一回。」
在一堆参与法会的信众中相看较不尴尬,互相多看几眼也不会遭来闲言闲语,若是中意了,便由媒人转达,两家再走近一些,多认识认识,双方都认可便可缔结鸳盟。
就这么简单,一桩亲事便结成。
「娘,你别催,我们走了,不要太想我们,三天就回来了。」又要见到老和尚,真是人间一大悲事。
「去去去,别烦。」宋锦娘故作嫌烦的挥手。
她本要和两个女儿一同前往,偏生碰到她娘家弟妹要产子,她得过去送个催生礼。
少了娘亲在旁,万家两姊妹一路上叽叽喳喳,笑语不断,你挠我痒痒,我搔你胳肢窝,闹成一团。
两姊妹说说笑笑的到了弥陀寺,主子两个,服侍的下人却有一名车夫、四名家丁、一名婆子和两个丫鬟,住持老和尚居然身披袈裟,十分庄重地在寺庙门口迎接,让人侧目。
「小施主,这几年多谢你关照本寺,老衲都穿新衣了。」
万福闻言,眼皮子一抽,心里暗骂:神棍,你又坑了我多少银子?
第五章 哪来的梁上世子(1)
月升,夜深沉。
一只青蛙发出啯的一声蛙呜后,跳进池塘,噗通。
睡得正沉的万福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屋子漏水了,腥膻的水珠在她脸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等等,腥膻味?
那不是血的气味吗?
一向一睡着就一觉到天明的万福莫名其妙的醒来,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腹触感一阵黏滑,夜里没点灯,看不清是何物,她放到鼻下一嗅。
咦?真是血!
「语儿,语儿,点灯!」
乔语儿是她五年前向朔要的人,只大她三岁,是个身手不凡的武婢,有了乔语儿后,她行事更大胆了,常让人去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也是保护她,人美是非多,她需要贴身护卫。
另一个是三十岁的男人,同样会武,叫贺迟,她让他管着外面的私产,譬如买地、出面和人交易、粮食运送和其他私密事等,他是能力非凡的帮手,里里外外照料得妥妥当当,教人安心。
「语儿,你没听见我在喊你吗?」乔语儿从未有过不回应她的情形,何况还有王婆子在守夜,不可能两人都没听到喊声,难道……她们出事了?!
「不用叫了,不会有人来的。」
阴森森的嗓音忽地传来,万福顿感背脊一凉。「你是谁?」有人那么靠近,她居然没有发觉。
「过路人。」
「你要干什么?」
「借过。」
「你会不会伤害我?」
「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你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我战战兢兢的吊着心,你却用模棱两可的话敷衍我,耍人玩呀!」万福有点火大,她凡事直来直往,生平最讨厌的一件事便是不清不楚。
「如果你未对我造成妨碍的话。」他话中有话的警告。
「是你闯进我的屋子,不是我爬上你的床,有妨碍的人是我吧!」她才是无端被打扰的人。
「说得有理。」慌不择路之际,唯有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敞开的,迫于无奈,他才入内藏身。
万福真想直接暴力制裁了。「什么叫有理,路都借你过了,你还不离开,等我请你吃素包子吗?」
「走不了。」他想笑,却痛苦的捂胸。
「为什么?」难道犯了案被追缉?
「受伤。」
「伤得很重?」她窃喜。
微哑的声音带了一丝讽意。「即使伤得动不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还是熄了想把我五花大绑的念头。」
被人看穿了心思,万福小有不快。「你趴在梁柱上吧,下来,你的血滴到我了。」
「是你的荣幸。」他的血尊贵不已。
「你向来话都这么少吗?」
「能用就好。」何须废言。
「我帮你上药。」她悄悄地从空间内取出常用药物。
「你?」他的语气充满不信。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我也是很为难,可是你一直不走我更为难,思来想去我还是为难自己一下好了。」反正一有危险她就躲进镯子,谁也找不到她,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上面响起低低的笑声。「你说话的语气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挺想念她的。」
那个人嘴巴很毒,也不太把人当一回事,在她眼中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品性的高低。他以为他很快就会忘却此事,那不过是一段小的插曲,可是今日再遇性情相似的小姑娘,那抹小黑影又不自觉跳出来,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还记得她,只是以往都深埋在心底,并未多想。
「阿弥陀佛,感谢菩萨的恩惠,好在我不是那个人。」多几个这样的故旧她会短命。
「但很像。」性格一模一样。
「你到底要不要治伤,如果想死,麻烦死远点,不要给我找事儿。」要是被人发现她房里有具无名男尸,她的名声就毁了。
「真不讨喜。」一声低咕后,一道黑影由屋粱翻下,落地时还站不稳,往前一晃。
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但听得出气息粗重,一个简单的翻身动作似乎让他伤得更重,血的气味更浓。
「你伤到哪里?」她得要评估一下是要直接上药,还是得先止血。
「左胸。」他微喘着气回道。
「一剑穿胸?」她希望。
「早死了。」
「可惜了。」只差一点。
「是很可惜。」他没死成,有人就该死了。
万福一撇嘴,听出他话中之意。「你太高了,我构不着,坐下,床沿,别弄脏床榻。」
「真懒。」她站起来就构住了,偏偏坐着不动。
「你管我,受伤的是你不是我。」救他是心善,不是理所当然,还管起闲事了。
想到身上的伤,黑影摇晃了一下,十分吃力的往罗汉榻一坐,他眼前一片模糊,快要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