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皮子一掀,慈祥地笑道:“瑶儿那丫头也是胡涂,没护好孩子给没了,哀家相信不是你所为,你这孩子太心慈了,不可能怀有坏念头,哀家希望你多关照她,别让她钻入牛角尖。”
“母后安心,后宫嫔妃皆是臣妾的妹妹,不论是谁,臣妾都会一视同仁。”特别照顾?太后真是想多了。
“一视同仁?”太后似是不满的眉尖微蹙。
一、萧凤瑶的生母为太后亲妹,两姊妹打小感情就好,妹妹要把女儿送进宫,她乐见其成,还特意嘱咐皇帝儿子不得轻待,有意无意让表兄妹走得亲近,一入宫就封以贵妃。
如果不是先帝挑中了夜家女为太子妃,并立有遗旨夜氏不可废,在她的偏袒下,萧凤瑶不会只是个贵妃。
“臣妾身为皇后,自该打理好皇上的后宫,每一位嫔妃,乃至于送茶水的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受皇上所喜便是贵人,反之,也要谨守本分,若在宫中无端滋事,臣妾定不轻饶。”
夜隐华这番话说得软中带硬,就是在告知太后一声,只要有人犯错,她便有权责罚,宫规不可因人而异。
“你……算了,你这性子太耿直了,回去吧。”皇后性情和她祖父十分相近,看到她有如看见刚正不阿的恩德公。
“是,臣妾告退。”夜隐华上身微倾,轻点下颚。
第7章(2)
一出慈宁宫,她抬头一看湛蓝天际,一只落单的野雁向南飞去,半边天晴,半边乌云密布。
“娘娘,太后想向老太爷下手……”一急就难掩焦色的等晴脱口而出,为家生子的她,早当恩德公府是她的家。
“等晴,噤声。”听雨急忙低喝道,大庭广众之下耳目众多,小心隔墙有耳。
“听雨姊姊……”难道你都不着急吗?
“祸从口出。”听雨再次厉声拫醒,在宫中嘴巴不闭紧的人死得快。
等晴闭上了嘴,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但飘忽不定的眼神泄露她内心的不安。直到回到了凤仪宫,三人压抑的情绪才慢慢散去。
“等晴、听雨,这件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她们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该知此事的严重性。
“是的,娘娘。”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木兰,我要你传个口信给令尊,请他跟我祖父说一声,装疯卖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木兰的父亲是恩德公的学生,两家来往密切。
“好的,娘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娘娘是绝顶聪明的人,听她的话准没错。
“苏静,我要几味药材,你让巩太医给我送来。”有备无患,如有必要她不会手软。
“是的,娘娘。”舅舅一向疼她,对她是有求必应。
“你们最近给我盯紧了,外松内紧,不要让别人的眼线混进凤仪宫,还有,看到眼生的宫女、太监多留点神,别让人往我们宫里放些不该放的东西。”宫廷戏中不就那几样手法,我赃陷害,构人入罪。
“娘娘,你是说萧贵妃还会……”对娘娘不利?
夜隐华目光明澈。“只要我一日还是皇后,我便是她头号眼中钉,她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娘娘……”娘娘会不会有事?
“以前我是得过且过,消极面对,当不当皇后无所谓,不过从今尔后,我想哭的会是萧凤瑶……”
碧瑶宫。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被推落,里面的金钗、银簪、双凤迎蝶花钿等饰品应声散落一地。
满地的水,残花碎枝,倾倒的花瓶在桌没,要掉不掉的几幅宫廷画师画的仕女图、小猫扑蝶、游园嬉春等画作被撕成碎片,泡在水里晕开了墨色,不复美好。
“皇上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昔日的枕边细语、耳鬓厮磨都是假的吗?他比我还会演、还会装,把我推得高高的却转身离开,让我从云端落下,让我被众人嘲弄,没法抬头见人……”他这一招太狠了,打得她措手不及。
眼中充满忽恨的萧凤瑶像个落魄的戏子,妆容未卸,被头散发,一身黯色的华服染上浅黄色水渍,她跌坐在一堆碎花之中,似笑似哭的咆哮着,小手握拳捶地自残,以痛来醒己。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可是那眼里发出的冷光却教人生惧,幽幽的,阴暗晦深。
“娘娘,你冷静点,不要受了一点挫折就呼天喊地,皇上不会不管你的,想想皇上当初有多宠爱你,一见你艳丽无双的娇颜就为之倾倒,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周嬷嬷劝道。
“可是皇上变了,变得冷酷无情,连我想见他一面都遭到喝斥。”
在她让人抄完三十遍《法华经》后,正兴高辨烈的踏出宫门,要以最美的装扮来与皇上月下谈情,湖上泛舟,两情缱绻共度花月良宵,她想他一定想念与她的床笫之欢,她的外衣之下什么也没穿,就等着给他惊喜。
没想到没见到人不说,还出来一名叫长英的太监,不假辞色的请她离开,她不信皇上不见她,偏要硬闯,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另一个叫长义的太监也出来了,带来皇上的斥责。
随后圣旨来了,说小产等同小月子,不能见风,而且为了她身子着想,过了双月子再说,这根本是变相的禁足,她连碧瑶宫都走不出去,如何重获皇上的宠爱,并让他百依百顺只听她的话?
“也许是公公听错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心疼娘娘,怕娘娘受风着了凉,惦念着娘娘刚小产过,无论如何也要把身子骨养好,要不然难承圣恩。”周嬷嬷陪着笑,好听话尽出的安抚主子。
她进宫不久,还捉摸不定皇上的脾性,不过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贵妃娘娘获宠多年,想必看久了也生厌,不再新鲜,若有另一朵更美的花儿入眼,怎会不移情别恋?
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是死路一条,打小就以美貌自豪的贵妃娘娘受不得一点刺激,她被娇惯得有些目中无人。
“你、说的是真的?”萧凤摇睁着泪眼,媚色天生。
抹着汗,周嬷嬷干笑道:“后宫之中,娘娘最美,有谁比得上娘娘的倾城之姿,皇上的眼又没瞎,岂会看不见娘娘的天人姿容,就娘娘庸人自扰,想东想西,自己吓自己……”
抚着引以为傲的娇容,萧凤收吃吃低笑,手一抬高,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你说的对,是我受不得悉屈,这才想偏了,我萧凤瑶是何许人也,岂会输给那些唐脂俗粉?”
“是,娘娘这么想就对了,你可是被人害得小产,皇上不好追究,只能更加怜惜你,皇上又想到你在坐小月不能侍寝,皇上见一回惦记一回,就怕一时没忍住伤了你。”
瞧贵妃娘娘养得多好,若说身子受到损害有谁相信,她装都装不像,好歹敷点让脸色看起来苍白黯淡的粉,两眼呆滞一些,模样再憔悴几分,这才能使人信服。
有谁小产后不带失去孩子的悲色,连打扮都没了心思,她倒是事不关己的换上最美的衣服,点唇抹粉,欢欢喜喜地想要色诱皇上成事,不把自己弄得美若天仙就不肯见人。
这不是摆明了是作假吗?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欺骗?
尤其皇上多年来始终无所出,刚得知要做父皇了,心情会有多欢喜,想必皇上也是暗暗期待着,偏偏皇子没了,贵妃娘娘不但不难过不说,还整天笑脸迎人的与人争宠,这看在皇上眼中只觉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