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应炎隆的手隔着丝褥覆住了她的。
她惊跳了下,对上他的黑眸。
“你今后无法再生育了。”他尽力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
他手上的热度透过丝褥传入她的手背,可花明子却感觉全身一凉,怔怔地看着他,有半刻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能生育……她蓦地打了个寒颤,感觉他隔着丝褥,更加抓紧了她的手。
“人……真的很可笑……我原本以为自己命休矣,还庆幸着能醒来……谁知道……我……没想到花家的血脉竟会断在我手里。”她感觉鼻尖一酸,胸口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似。
“你还活着,这便是最万幸之事。”他更加握紧她的手。
花明子低头看着两人隔着丝褥交握的手,想起昏迷间辗转时的痛苦时刻,那双握住她的大掌——
是应炎隆吧。
他这般待她,是何用心?她缓缓抽回手,扬眸看人他眼里。
“抱歉,我失礼了。”应炎隆蹙眉,立刻便要起身。
花明子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便已抓住了他的手。
他身子一颜,反掌牢牢地握住。
二人四目交接,对看了一会后,她收回手,他却坐回了榻边,再次握住她的手。
“你……这段时间不容易。不能生育也不算什么事,领养几个花家后辈好好栽培便是了。由你栽培出来的孩子还能不好吗?你好孩子好,也就是花家基业的福气,这才是你爹最衷心希望之事,不是吗?”他嘎声说道。
“嗯……”花明子眼眶一热,低头用力眨眼,想眨干里头的湿意。
他抚着她的发,柔声说道:“没事了。你还活着,再没有比这还万幸之事了。”
“放心吧,我撑过来了,我一向能撑过来的。待我身体好转之后,我也会让——”她深吸了口气,还不想提起罗继才的名字。“‘某个人’得到该有的报应。”
“先把身体养好,其它的事之后再提。”他双唇微微一抿,手掌用了点力气紧握了下她的。
“不行。我若不快点出面,也许很快就会有其他受害者。”
“他不敢。”因为他已经派人盯住罗继才了,就待搜集完所有证据便要给予一次击倒。
“我不相信他。”花明子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痛得倒抽了一口气,蜷着身子不住颤抖。
“谁让你起身的!快躺好!”他沉声命令,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乱动。
“该死!伤口会不会又裂了,我叫大夫——”
他欲起身。
“站住!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大夫。”她额上泌出冷汗,却还是想起身。
“躺好,别动。”他粗声命令。
“我要坐着。”她坚定地看着他。
“不许。还有,现在并不是为其它事担心的时候。”他手势轻柔,却强势将她按回床榻间。
她气得想推他,可没推成,自己却先气喘吁吁起来。
“听话。”他在榻边坐下,执起她的手牢牢一握。
她别开眼,不看他,冷冷说道:“不听。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任他为所欲为……”
“你认为你出面他就会认账吗?”
“没有女子会冒着失去清白的危险去指控一个男人。”她瞪着他说道。
“若他说你们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呢?”
“我若与他两情相悦,早就答应嫁给他了!”花明子一股怒气梗在胸口,脸颊胀得通红。
“如果他说你只是因为无法当他的正室,所以恼羞成怒反咬他一口呢?”
他查过罗继才犯过的几件案子,那些曾出面控诉的女子全被罗继才请的状师给驳倒,其中甚至有两名女子因此而投井或投河自杀。
“全京城都知道他与我的为人,我不怕!”见他居然拚命拦她去指控罗继才,她怒不可抑地瞪他。“此事不劳应当家费心,我自己会去找状师。也麻烦你放开我的手,此举于礼不合。”
“我不想放。”应炎隆淡然说道,双手揉搓着她冰冷的指尖。
“你……”现在是在轻薄我吗?
花明子再瞪他,心头却评然了下。
“听好了。”他紧握着她的手,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能找状师,但罗继才掌控的是衙门。这事你千万记得。”
“难道要让他继续无法无天吗?”花明子忆起当时,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并颤抖了起来。
“相信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再胡作非为的。”他弯身,用最轻柔的动作将她揽人怀里,牢牢地锁着她。
花明子忆起当时被殴打、被刀捅入胸腹内的情境,不由得闷哼出声,颤抖得更剧烈了。
“没事了,有我在。”他的手抚着她脸庞,口中低喃着:“没事了。你在应府里很安全,没人可以动你一根寒毛的。”
花明子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不妥,但她已抖到没法推开他,只能靠在他胸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直到不再颤抖为止。
然后,她想到自己多日未洗浴,于是低声说道:“放开。”
他听而未闻地继续抱着她说道:“你伤口尚未痊愈,本不该如此激动。养好身子是唯一要务,其余事都不要管了,听到了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花明子眉头一拧,觉得他恁是霸道,于是瞇起眼,恶狠狠地瞪他。“罗继才那个混账差点杀死我,还害得我无法生育,没法子完成我爹遗愿,替花家留下子嗣,我为什么要放过罗继才……你为何要阻止我控告……”
说到末了,气到连气都喘不过来。
应炎隆皱着眉,沉声说道:“你现在这情况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我要你稍安勿躁,一来是为了保全你,不想你玉石倶焚;二来是因为你现在已经跟应家扯上关系了,应家定会护住你。”
“不是应学文救了我,我就一定得嫁给他。”
“谁说你要嫁他了?”他从齿缝里蹦出话来。
“说我跟应家扯上关系,又不许我嫁应学文,你究竟是要……”花明子倒抽了口气,想起自己如今还在他怀里,瞬间辣红了脸,别开了眼。“反正,我不是你们应家的人。”
“你会是。”她只能是他的人。她能活几年,他就守她几年。
她还来不及多想,下颚即被挑起,被他灼灼目光盯着。
即便她在商场上大小阵仗见识过不少,可男女情事毕竟是头一回,一急一慌之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索性闭上眼。
他见她长睫毛不停地轻颤着,一时情动,不由得倾身向前,可她一身药味提醒了他她现在的状况,只得勉强自己后退,再次重申道:“你只能是应家的人、我的人。”
花明子一听,耳朵更加辣红了,但她却扬眸看着他,故作嘲讽地说:“原来应当家喜欢自打嘴巴,不是说过‘娶妻娶德,不求治家能力强,只求懂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道理’吗?”
“我错了。你就是我要的妻子。”他握住她的下颚,微笑凝看着她。
“但我……不能生育。”他在想什么啊。
“让学文找别的女人替应家传宗接代。等你身子一好,我们就办婚事。在此之前,你什么事都不许想。”
花明子一听他的命令口吻,便沉了脸。
“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你……”休想干预我。
花明子瞪着他,还想辩驳,可一阵晕眩突然袭上,逼得她不得不闭上眼。
“快躺好休息。”应炎隆连忙让她躺下,拿起枕头垫在她脑后,拉过被褥覆住她身子。
花明子感觉到他流畅的动作,像是已经服侍过她无数次一样;但她不解他若是真心想待她好,为何不和她同仇敌忾、想法子对付罗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