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缠到她愿意嫁我为止。”应学文抬头看着榻上的花明子,只觉得她虽然羸弱至此,仍美得让人想多看几眼。
“若她心有所属,你纒也没用的。”依她看来,炎隆应是心系于花姑娘了啊。宋青莲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若心有所属,就不会要招婿了。”应学文自信满满地笑道。
“她曾向你大哥提亲过,万一你大哥突然改变心意了呢?”
应学文脸上笑意蓦地消失,开始咕咕哝哝地说着哪有这种事、这样不公平之类的话。
一旁的翠宇垂眸听着母子俩的对话,想着还是应当家好,不但会默默陪着她们的当家,还无时不刻担心花当家的伤势;花当家就该匹配应当家这样的人才是——如果她们的当家能够醒来的话、如果应当家愿意娶一个命不长的女子的话。
唉……
***
花明子觉得自己作了一场很长的梦,长到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因为她痛到恨不能在梦中死去。
可她知道身边始终有人来来去去,还有一双大掌握着她、抚着她?,有一道沉稳声音总对着她说话,那人要她不要害怕,醒来之后会有他帮忙打点一切;要她快点醒来,别让花家上下都为她担心。
是啊,爹不在了,如果她也走了,花记食铺岂不是要任由那些豺狼虎豹亲戚操控;若不醒来,岂不是让罗继才逍遥法外。于是,她在梦中向老天爷祈求,如果她阳寿未尽,就让她快点醒来吧……
花明子蹙着眉,长睫无力地眨动几下之后,终于缓缓地睁开——
“当家!您总算醒来了!”翠宇停下替当家拭汗的动作,瞬间红了眼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朗声对着外头说道:“有人在外头吗?我家姑娘醒来了,快点去唤大夫、通知应当家!?”
“快派人去请瞿大夫和圣手大夫,哪个还在京城就请哪个过来。”正走进院落的应学文一听,连忙抓了个仆役交代,“还有,快去请管事通知我哥。”
“当家,您能说话吗……”翠宇哽咽说道。
花明子看着翠宇,扬眉打量周遭陌生的摆设,张口想说话,却先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我……在……哪?”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便咳了起来。
“您在应家。”翠宇抚着当家的背,等她喘过气后,便端过瞿大夫交代若醒来要喝的汤药,递到她唇边,顺道将她昏迷了七日、且为何会在应家的事逐一说了。
原来救她的是应家二少爷,看来上天也觉得他们有缘,因此让他救了她一命。所以这几天总在她耳边说话的人是应学文吗?
可那沉稳的语气怎么听起来却像是应炎隆呢?花明子脑中闪过彼时他陪在她身边遇事不乱的神态。
“应当家……打扰……”花明子颤声说道。
“是啊……应当家待您真没话说,什么仙丹妙药都往您这里送,每天再忙都要抽空来看您……”翠宇突然放低说话声音,因为从眼尾余光瞟到有人进门了。
翠轩往门口看去,只见应学文在进门前整理了下仪容。
“花当家,你醒了!”应学文带着一脸笑意,用最潇洒的姿态进了屋里。花明子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墨蓝刺绣衣的年轻男子,用眼神要翠宇扶她起”
“躺着躺着!”应学文连忙挥手摇头,阻止她起身。
“多谢应少爷救命之恩。”花明子说。
“是你命大。先是我正巧经过,后来瞿大夫和圣手大夫又都刚好还在京城。再者,我大哥也愿意把那些丹药拿出来救你……”
花明子看着应学文说得眉飞色舞的俊容,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皮竟又忍不住往下垂,她好累。
第6章(2)
“当家,瞿大夫来了。”翠宇一见到瞿大夫来,立刻上前帮忙提医箱,并在桌上备好笔砚方便大夫写药方。
“你再不醒,我这招牌就要砸了。”瞿大夫往榻边一坐,立刻执起花明子的手腕诊脉。
“多谢大夫。”花明子朝瞿大夫一颔首,感觉应学文正灼灼地看着她,但她实在无力回应,只得闭上眼,由着大夫把脉。
“你受了这般重伤,能活着就是万幸了。皮肉伤容易复原,可一旦伤及脏腑及底气,非得再躺个三,五个月才能补足。幸而你现在醒来,能够吃喝,气血补充就能快一些;再加上应家药铺等于是把寳医宝山都搬到你面前了,你就安心休养吧。”瞿大夫放下她的手说道。
“多谢瞿大夫。”花明子张开眼,以气音说道,只觉得此时呼吸及唇间全是药味。
“要谢就谢应当家吧,是他用了计硬把我从宫中挖出来的。否则我出宫一趟哪能待上这么久。”瞿大夫对着她笑道,当她是应当家的心上人。
“敢问大夫……我这身子何时可以复原?可会留下病根?”花明子问。
瞿大夫敛起笑意,皱了下眉,却未接话。这花当家命不久矣一事,应当家叮咛过他先别提。
花明子见瞿大夫不语,心里一沉,移眸看向应学文,见他亦是一脸凝重,她于是深吸了口气。横竖她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怕什么呢?
还有时间能让她安顿好花家产业及重视的人,那也就够了。花明子心里虽这么想,冷汗却泌出了颈背。
“请大夫实话实说吧。”花明子看着瞿大夫说道。
“我来告诉她。”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人。
花明子和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只见身着墨蓝长袍、面色肃穆的应炎隆正大步朝着他们走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在跟掌柜们开会吗?”应学文奇怪地看着大哥。
大哥和掌柜们的每月一会,向来要持续到晚膳时分,且从来不许任何人去打扰。
之前他就曾经因为有事想进去找大哥商量,结果一进门就被大哥凌厉的目光给吓到动弹不得。
“不碍事。就只剩”些小事,他们决定即可。”应炎隆站到榻边,看着她面色苍白,连一双美目都失了光采。
花明子迎上应炎隆的灼灼黑眸,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昏迷多日必然憔悴的容颜。她微低了头,伸手要拨鬓边发丝,可转念一想,她受伤时的惨状,他应都目睹了,她是在羞个什么劲!
况且,她不是总认为好看与否只是皮相吗?放下拂发的手,她再度抬头看向应炎隆,语声虚弱但语气坚定地说:“应当家,多谢连日的照顾,大恩难忘。麻烦您告诉我我的状况,好让我做好准备吧。”
应炎隆看了瞿大夫一眼。
“我到小厅写药方去。”瞿大夫踱步离开。
应学文扁了下嘴,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花明子见此,浅浅倒抽了口气——莫非她的伤势很严重?
“我还能活几天?”她故作镇定地问,双唇却止不住地颤抖。
“没那么严重,你想太多了。”应炎隆在她榻边坐下,定定看着她。
“若没那么严重,你何需叫所有人全退下?”花明子柳眉一拧,咽了口口水后说道:“您请说吧。我承受得住的。”
“你好好保养,不过分操劳,几年不是问题。”见她眉头仍拧着,满脸的不信,他微微倾身说道:“护你的是整个应家,你该对我有信心。”
她耳朵微热起来,身子不由得想后退,偏偏没半分力气移动,只能别开眼,假装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不合宜。
“就只有这样?我还有几年寿命,不是几个月?”从瞿大夫的表情及他郑重屏退他人一事看来,她不认为事情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