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也没有红一下,虽说果酒没什么后劲,但喝多了也会醉人的。
像是知道她所想,凤临笑道:「我的酒量虽然没有千杯不醉,区区一点果酒倒还无妨。」
霓悦悦点点头,再吃了一些别的,肚子也饱了。
「当年那些伤可都好利索了?需要我再找太医给你瞧瞧吗?」
「已经没事了,倒是我听说后来那萧稹还是让他逃了?」人生如白驹过隙,一眨眼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他也算是个人物,即便五城兵马司的人把整座京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仍旧是逃回西夷去了。」他颇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可西夷这些年动荡不安是因为老汗王死了,老汗王子嗣众多,西夷人剽悍,兄弟间为了争夺王位,厮杀惨烈,也因为他们闹得严重,边境也才能得到这几年的平静,一旦萧稹统一所有的部落,让他喘过一口气来,我相信他还是不会放过侵略我们夏魏的野心,到时候一场战争就避免不了了。」
见霓悦悦脸露不安,凤临倒是十分平静。「你放心,西夷人数百年来对我朝总是虎视眈耽,却从来没能咬下我朝一块肉,总之,西夷的事我自有盘算。」
皇帝已经逐渐将政务交代给他,西夷便是首先必须铲除的对象。
霓悦悦慢慢品味到了凤临的意思。
「你不会是想趁这机会攻其不备吧?」把西夷人的老巢给一锅端了,不趁这时机,难道还要等他缓过气来?那西夷人如此顽强狡猾,也不知道届时鹿死谁手。
「娘子聪慧,居然猜中为夫的想法。」凤临知道他的小娘子聪慧,但是在政治上能一点就通,这可就不是随便哪个女子能有的。
「不敢当殿下夸赞。」她很谦虚。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关于霓相被参通敌之事。」
「难道朝上已经有人上折子了?」她情绪整个紧绷,人差点跳起来。
她不意外……不,她还是很意外,这一世随着她重生,有许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谁知道永宁十一年的事会不会提前?
「那些奏折都被我压下了,你不用再担心你阿爹被诬陷通敌之事,」他沉吟了下,决定把皇帝的顾虑告诉她,她这般聪明,他要说得不清不楚,反倒令她生疑,「霓府是世世有禄秩的世家,虽未封王爵,但家世底蕴无人敢小觑,你可知道世家门阀把持着满朝上下的官员,臣僚治国,虽非霓相一人所为,可父皇忌惮,因此杀鸡儆狼,朝门阀开锄,对父皇而言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
「我们家就是父皇开锄的第一人?」她颤声。
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这话有如惊雷将她敲醒,一阵后怕的心惊胆战骇得她全身醉软,连坐都坐不住了。
「这不是有我?你就别多想了。」看她真的被吓住了,凤临心疼的把她搂了过来,轻轻安抚。
多亏有凤临,若不是他,她家就会再像上辈子一样支离破碎,全族百余人口等着在菜市口处斩。
霓悦悦不自觉伸了手,环上他结实而精瘦的脖,不言不语的将脸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在他安定有力的心跳声下,她乱糟糟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
凤临很享受这样的软玉温香在抱。
「明日回门,若是你能和岳丈大人谈谈,请他蛰伏些日子,等避过风头,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没事了。」
霓相不蠢,稍加点拨,应该就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如何进退,就看他自己了。
小俩口又聊了一些别的,但天色已经快近黄昏,若是回的太晚,怕进城不方便,他们便让人收拾地上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往后我们要是有空,多来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吧。」霓悦悦道。
凤临颔首,把她更往怀里抱紧了几分。
他做对了,夫妻本就不该有所隐瞒,他对她道出了事实,她也似乎对他敝开心扉,他觉得两人的心更靠近了。
隔天,出嫁女子回门,无须霓悦悦操心,凤临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两大车的礼物,都是要带回去霓府的。
小俩口洗漱完,用过早膳,便让车夫驱车直抵霓府,而霓府的人知道霓悦悦今天会回门,派了小厮在一里外候着,一看见马车便赶紧回来通报。
虽然太子府的马车还在一里外,整个相府的人就等在大门处,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霓悦悦是女儿没错,可如今成了太子妃,皇家人,地位水涨船高,比他这宰相爹身分尊贵,就算他是阿爹,也要出门迎接。
霓府是如何隆重设宴款待两人就不用多说了,饭后,霓悦悦表示有些话想和阿爹说,父女俩便到书房去了,这一谈就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房氏和两个儿子就算心中揣测,但太子还在座,没敢露出丝毫怀疑,直到霓悦悦在霓在天的陪同下出来,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偕同太子妃回门,在娘家停留不超过下午,所以霓悦悦和阿爹一番长谈后没多久便与太子离去。
第十二章 敞开说出心里话(2)
两人离去之后,霓府关起门来,房氏旁敲侧击郎君和女儿究竟说了什么,霓在天却顾左右而言他,「能有什么事,就父女俩说点话,女人别疑心病太重!」几句简单的话便推托了过去。
房氏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父女俩能有什么话得说上个把时辰的?她也有一肚子话想跟女儿说啊!
不过她知道郎君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毕竟她只是个后宅妇人。
霓在天身为一国之相,朝堂上那些个风起云涌他不是不知道,想板倒他、给他小鞋穿的人多了去,他从未放在心上,令他心神不宁的是陛下的态度。
女儿回来,提点了他许多,他这才恍然大悟,若非太子暗中扶了他一把,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越想越是惊心动魄,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他在官场多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虽不敢以清流自许,却也不与人同流合污,他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只要俯仰无愧,又何惧他人说三道四?
可这说三道四进了陛下的耳里,放进心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难说了……
那一夜,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反复思量,过没两天在朝上,他坦言家中有子也要参加春阐,为了避嫌,把春闱主考官的权力交了出去,并且推荐了中立派系里颇受皇帝看重的一位官员为主考官。
基本上会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亲自任命的主考官为两人,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生皆可参加。
皇帝任命两人,自然是为了平衡臣僚的力量,如今霓在天让出门阀世家的名额,推荐一个完全和门阀无关的官员上位,颇令皇帝讶异,就连群臣也议论纷纷,怎么临时搞了这一出呢?
霓在天说的是实话,霓陵和霓淮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今年也打算要下场一试,他身为主考官,家中却有考生,本就多有不便,原本他是不惧外界批评的,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经过女儿一番提醒,这才满身大汗的恍然大悟,甚至后怕起来。
以前的自己独断独行,在官场上因为站得高,傲视群伦,有多少事情惹得皇上不满的他从未细想,然而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他推了主考官的事,永宁帝虽然觉得突兀,但问明了他退拒的原因后,倒是点了点头,「爱卿有了年纪之后,行事老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