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地方,去过大漠、江南,也去过草原。”
那些地方都是他随着老顽童前国师一起去的,想到那些记忆,他的表情不自觉有点僵硬,那可不是什么好时光,那个老家伙吃要吃最好、睡要睡最好、坐要坐最好,既然这样,又何必出游?
重点是,就算他讲话再难听,那死老头总是当作没听到,不给他吃好、过好,他就能当街躺在地上打滚,他被他无赖的行径气得差点没吐血。
而且那个死老头居然还有脸写什么游记,自称是闲阳居士!屁!不要脸的老家伙,那几份游记都是跟他一起去的上上一任状元代笔的,结果成名的却是什么鬼闲阳居士!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些话岳翡只敢自己在心里腹诽。
“真好。”林琳很是羡慕地看着他。要是她身为男人该有多好,天下之大,她好想到处看看。
岳翡迟疑了一下才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说出这些话后,他的耳朵也红了。
林琳愣了一下,脸颊也染上一抹胭脂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承诺太过暧昧。
久久没听到她的回应,岳翡耳际的红晕慢慢退去,室内一片寂静,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站起身。“聊了那么久,你休息吧。”果然,还是没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吗?
他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直到他走到花厅门口附近时,才听到背后传来细细的声音——
“好。”
岳翡脚步一顿,嘴角缓缓勾起,他回头一望,躺在床上的人儿已经用被子盖住自己了,他也没再走回去,只是眼神不自觉地放柔了。
“就这么说定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穿透了被子,落入林琳的耳中。
她已经害羞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闷在被子里随意点头,又怕他看不到,只好伸出一手猛挥,让他快出去。
低低的笑声再次传来,让林琳羞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滚了。她怎么会突然因为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寂,就冲动的说好了呢?完了!要是被爹知道,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羞死人了!
***
虽然讨欢心的方式一开始错了,但岳翡知道后马上修正方法,一天带上一本书,偶尔陪着林琳在中庭读书。
真的是读书,岳翡翻开那些游记,逐字念给她听。
林琳本来还很不好意思,不过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让她渐渐沉迷,而且他在念游记的同时,若是这个地方他曾经去过,他就会补上一些书上没有的内容,比她自己看书还更有趣。
两个人的感情也在这样日日相处之中加深不少,别院里的人全都乐见其成。而本来只能躺在床上的林琳,伤势也渐渐复原,除了腿上的伤令她走路还有点跛之外,其他的外伤和内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把流失的气血补回来。
早在日子转热之前,岳翡就让宫女整理水榭旁的院子,让林琳住进去,他则住在湖的对岸另一座水榭院子中。
两座水榭之间有一道九曲小桥连接,一旁还有一座宽敞的石亭,四周以青色薄纱当作帷幕遮掩。
水榭旁的湖泊一直都是活水湖,种满了夏季盛开的荷花,以竹管凿洞引湖水由上往下经过水榭的瓦片,自然一直有水遍布近整座水榭,比起用冰盆,这样的降温方式更加有效。
林琳深深觉得,这个地方虽称为别院,但规模大小都可以说是一座小别宫了,但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叫院,是因为皇帝把这座小别宫赐给了岳翡,成了岳翡私有物,不能以宫定名。
看着窗外落下的水幕,林琳舒坦地吁了口气,这可是她来到京城后,第一次不怕夏天,而且她觉得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这水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放的,两个时辰放一次,落下的水又被土地给吸收,变成了地下水回到湖泊的水道里,一整个循环也不会浪费,只要在房里摆上一盆冰,一整天都能很凉爽。
转头看了一眼放在房里的西洋钟,她觉得有点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岳翡已经过来陪她了,想到他,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染上甜意,而她头上的流苏簪随着她的动作轻颤,一只银色的蝴蝶在她发间轻盈地晃动着,一旁还有细碎红宝石做成的银丝流苏,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林琳也不例外,尤其是收到喜欢的人送的东西,心情会特别好。
岳翡好似要补足之前的失误一样,每天除了念书给她听,还会补上一份礼物,昨天就是这支特别的流苏簪,前天则是缂丝所制的粉紫色衣衫,大前天则是一本闲阳居士的亲笔游记,也不知道他从何得来,但她很喜欢。
原本她只是想试探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又温柔,让她对他的心思,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
岳翡不是不去找林琳,而是他被皇兄召进宫里,同被召来的还有现任国师兰璿与天龙军统领高昀,几人此时都在御书房里。
与一般所想的不一样,皇帝所掌管的天龙军与寿王掌管的火凤军表面上看来是暗军,但其实天干地支各子队的队长或统领,都被分派在不同的将士兵种之中,除非手持龙凤双珏,否则是无法调动的。
调查并不是很顺利,不论是闯进翰林院持手雷的黑衣人,还是刺杀仁恩郡王跟彭大人的逆贼,还有意图掳走林琳的灰衣人,这些人都查不出丝毫的线索,就如同黑夜中冒出的幽灵一样,消失在黑夜里无影无踪。
朝廷表面上似乎一切平静无波,私下却有种暗流涌动。
许多跟前朝,尤其是跟前朝皇族关系密切的臣子,在皇上的暗示下,不是调派出京,便是报病休,几个与前齐有关的降将,更是纷纷闭门谢客,时常在外流连的也全都叫回来或送到乡下去了。
“这么多天了,研究出什么了?”皇帝问道,林琳交上的地图就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
“这地图应该不完全。”国师兰璿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堪舆之术,也曾随前任国师游走天下,地图上的地理位置和现在的地方完全对不上,就算几百年过去,山川河水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不完全?”岳翡陷入沉思,林琳告诉过他她是怎么发现这张地图的,而且其他本书中都没有另外的发现,“后面这首诗呢?”
“这首是藏头诗,这几句凑在一起,是凑出了一个地方I关山渡马凌。”兰璿回道。这诗至少看得出来是在指关山渡这个地方的马陵坡,据说齐太祖是在那里起义的,只不过马陵坡这个地方可不小,而且这张地图跟马陵坡的堪舆图也对不上。
“里面的内容呢?”查了那么多天就这些?岳翡很明显朝兰璿抛去不屑的眼神。
“该不会另一份地图在两个王府之中?”岳翡猜想,李王跟关王曾经跟随太祖打入京城,有些封赏里混了前齐的物事是很正常的。
“朕问过了,李王与关王府中都无相关的书本资料,朕让他们多注意点,别让有心人趁这个机会把边境的安危给扰乱了。”皇帝对这些逆贼感到头痛,同时又感到巨大的威胁。
在稳定的太平之世下,这些前朝逆贼居然有本事隐藏得那么好?这让他烦恼不已,他已经四十了,他曾答应过皇后,等太子成长起来,他就要陪皇后去游历天下,在他退位之前,至少要把这些乱事给扫平,留给太子一个稳定的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