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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步笑百步,若非饭桶见底了,相信你还能吃下好几碗。」周静秋嘲讽道。

  周家一直富不起来,源自粮食的消耗量太大,一家之主周康生一顿能吃上七、八碗白米饭,夹肉馍馍最少十个,若再有大饼、煎包,他一样吃得下,十足的好胃口。

  而周晓冬虽然才十岁,一到了饭桌上也是猛将一员,他最少是五碗的分量,菜汤、鱼肉不在此限。

  夕奴吃得多一点也不意外,他本来就是一座山,能吞食一切生物,他吃饭不用碗,直接抱着饭桶配菜。

  小敢比较像异类,他似乎有个无底洞,怎么也吃不饱,要不是有她盯着,他会稍微控制,只怕吃破了肚皮还往嘴里塞饭。

  说起来这是一种病,饿过头之后的强迫进食症,他刚到周家时几乎无时无刻都在饥饿中,看到什么都想吃,拥有现代医学知识的周静秋慢慢调整他的进食行为,暴饮暴食的毛病才稍有改善。

  周静秋以为家里这几个已经是大食怪了,没想到这世道还有「同类」,看来贵气、出身良好的解冰云和夜华玉也是吃界将相,两人合力干掉一桶饭,意犹未尽的连半锅汤也没放过,全祭了五脏庙。

  「别怪我们太贪嘴,是你们家的饭菜太好吃了,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了箸,只想到怎么横扫千军,一口不乘的倒入嘴里。」抚着微凸的肚皮,嘻皮笑脸的夜华玉又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露出酒足饭饱的神态。

  重生一回的周静秋对什么都不讲究,秉持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唯独对吃十分看重。

  她不善厨艺,却说了一嘴好菜,背食谱是她闲来无事的娱乐,即使吃不到也觉得自己像个大厨。

  因此八大菜系她都精通,脑子里有上千道料理配方,她一样一样教给夕奴,一年最多只教十道菜,不做引人注目的事,周家的好饭好菜也只有他们最清楚。

  干仵作的最常接触的是尸体,所以走得再近的朋友也会忌讳,自从佟氏去世后,家里就没来过客人,自然也无人得知周家有私房好菜。

  但是不论好吃与否,对解冰云、夜华玉等人而言,他们一路从京城赶往莱阳,吃住都在驿站,吃惯美食佳肴的两人哪习惯沿路上的粗食,卤肉太油,白饭太干,青菜炒得过老,真的是尝不下去呀!

  一尝到周家的绝品美食,那真是用久旱逢甘霖来形容都不为过,让他们一时忘情的原形毕露。

  周静秋嘴一咧,笑得很假。「我们家很小,小得供不起两尊佛,两位以后走过、路过,千万不要来拜访,我们家的存粮不多了,还得撑到秋收,拖家带口的不容易。」言下之意就是快滚吧,别想赖上了,养食客这种事周家做不出来,风雅填不饱肚子,粮食才是王道。

  因为多了夕奴和小敢,周家原本留下三分之一,其它全卖掉的稻壳,改留下一半,每次米缸快空时再舂一袋米。

  想当然耳,稻熟了不卖可损失了不少银子,周家只靠父女俩卖手艺挣钱,虽然离贫穷还很远,算是小康之家,可是要富有到天天吃肉也是挺困难的,花费太多收入少,只能持平。

  而培养一个读书人更烧钱,每年花在周晓冬身上的笔、墨、纸、书费就不在少数,一张宜纸能买两斤猪肉。

  「衙门给的俸银太少?」眸色深幽的解冰云有此一问。

  仵作的差事并不让人看重,被视为下九流的贱业,所以稍有体面的人都会上来踩一脚,把仵作当狗使唤,直到周静秋冒出头了,因她精确的验尸推理连破了几个大案,仵作的地位才略有提升。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免不了被压榨,每个月有定数的月俸到了他们手中总会少个几两,上面要孝敬先扣了,这事没处可理论,只得低头。

  一整年下来,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周康生劝女儿息事宁人,当官的若不贪,哪来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文大人不是善类,蚊子腿上都能刮下一层油。

  平调到柳县的前任知县并未升官发财死老婆,那是个没有油水的小地方,地广人稀,人人穷得很,他若是想象以前大摆筵席敛财的话,只怕要失望了。

  「不少,够用。」周康生回道。

  「如果不抽五十文人头税就更好了,我并非登记在册的衙门中人,赚的也是辛苦钱,这里扣一点,那里摸一点,真正落在我手心的银子已经被剥了好几次皮了。」周静秋话语不重,却打得人脸上发热,连个小仵作的银子也贪,还有什么不拿不贪。

  她知晓娘去世前最惦记的是她那些嫁妆田地,走得不放心,就算不是原来的地,她还是想把数儿给买齐了,让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而终,不再挂心,只是目前的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以后莱阳县由我接手,你尽管无所顾忌大展身手,人头税一事到我为止,日后你办事办得好,我另外有赏。」解冰云保证道,他赏罚分明,绝不亏待为他做事的底下人。

  文大人是一颗老鼠尿,坏了官场这锅粥。

  周静秋的柳眉染上几分笑意,变得弯弯的。「知县三年一任,你在莱阳县最多待三年,等你走了之后,我们还是一样的过活。」她这意思就是不要变动太多比较好,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当官的大同小异,清正廉明有几人?

  「你不信本官?」解冰云脸色郁沉。

  「大人若能做些调整,我自是感怀在心,但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心知肚明的事实。」

  「秋儿,不可以对大人无礼。」周康生担心的沉声道,怎能当着上官的面要他少收点贿,多为下属着想,她这是虎口拔牙,要是被是太爷怪罪,该如何是好?在还没了解新任县太爷的为人之前,最好别说太多。

  「爹,我是就事论事,绝无影射,解大人是地方官,更要体恤民情,忠言不进耳,哪有好功绩。」周静秋这话说得有点刻意了,她不喜欢变动,有变就表示掌控不住,十来年的平静日子就要天翻地覆了,所以她要极力阻止。

  「是呀,周仵作,别放在心上,我们大人心胸宽大得很,不会计较这种小事,你们大可畅所欲言,一切有大人为你们做主。」吃人嘴软,夜华玉不正经的一使眼神,要解冰云做好官。

  解冰云对上夜华玉带着暗示的目光,开口了,「我不缺银子。」这是什么开场白呀?夜华玉真想翻白眼,哭笑不得。

  「因此你的辛苦钱还是你的辛苦钱,本官会约束下属,容不下阳奉阴违。」这点钱他还没放在眼里。

  这才像句人话,会做人,摸摸光滑下颚的夜华玉心想着自己该不该蓄胡,好有谋士之威。

  内心不以为然的周静秋还是装出感恩戴德的神情。「大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回衙了。」第一次被赶的解冰云大为不快。「吃太饱,走不动。」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虽然他未有留宿的意愿,但被当面扫面子,心中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我让夕奴用驴车载你回去。」大人别耍赖,我们不兼做客栈。

  「驴车太小,我坐不惯。」吃了两碗酒,他酒气上来。

  周静秋皮笑肉不笑的收碗。「还说不是娇生惯养,大人这娇气呀,不下深闺十六年的小娘子。」

  「我娇气?」解冰云眼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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