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只有他一人可以欺负温小兰,旁的人胆敢犯了他的忌讳碰了她,绝对是杀无赦,挫骨扬灰。
自诩聪明无人能及的乔翊就栽在自个儿的聪明上,他一直不明白对青梅竹马的在意源自最古老的一种感情,名为两小无猜的爱恋,却自以为是欺负她欺负得上了瘾,欲罢不能,唯有她才能让他感觉到欺负人的乐趣。
「她是你的人?」左轻云眼中有着近乎蔑视的嘲弄。
搞不清状况的笨蛋。
「当然,她可是让我日子不无聊的宝贝。」忽然觉得心口怪怪的,特别想见横眉竖目的臭丫头,他眉头一拧转移话题。「对了,关于狼族方面,我要你查查忽雅思大王子有无到过青城,和谁碰过面,谈过什么?」
「你是怀疑有人勾结狼族?」若真如此,那是一股奇兵,足以震撼边关将士的士气,并带来毁灭。
臂膀往后一枕,他看向无边夜空。「但愿是我多虑了,那个人不会蠢到利用外来力量来达成自身野心。」
「那个人?」他所指何人?
月明星稀,乔翊躺在破屋的屋顶仰望星空,身边是喝了一半的桃花酿,酒入肠肚不醉反而清醒,他脑中闪过好几张心怀不轨的脸孔,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逼得他不得不面对,如投入湖中的石子在他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对于九龙盘绕的龙椅,人人趋之若鹜,想尽办法铲除阻力就是要上去坐一坐,可是看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张寻常椅子,宫墙外海阔天空不去闯,谁愿意困在不透风的四面高墙里?
偏偏想要的人还不少,为权、为利、为高不可攀的地位、为千古留名,他们尔虞我诈、用尽心机,以为帝王宝座唾手可得,无人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而若要坐上那张椅子,最大的阻碍便是他。
因为他父亲本名是沈子威,是先帝亲儿,比小皇叔更有资格坐上皇位,他身上流着纯正的皇家血。
当今太子资质平庸,除太子外,成年的皇子一个也没有,只有年仅三岁的玉妃之子,但那个孩子怕也是不长寿的主,有中宫皇后季秋容在的一天,非她所出的皇室子嗣不可能长大。
而他乔翊便是足可一争的对手,皇后与国丈不可不拔的眼中钉,他若是不死,就算顺利地把太子推上皇位也坐得不安心,他是他们眼中的毒刺。
「要不要喝一杯,酿得很够味,酒香里有浓郁的桃花香。」温小兰一定很喜欢,她对桃花有所偏爱。
「不了,我得保持警觉。」一个酒鬼就够了。
瞧他的谨慎,乔翊低声轻笑。「放心,我没有醉,你先去休息,我等等富春,看他从朱子仪处带回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桃花酿有点苦了。」
因为独酌的缘故吗?少了一个人作伴,舌尖都是涩的。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看到十五的圆月,他分外想起那气呼呼又拿他没辙的小脸,今年的生辰他是赶不及为她祝贺了,她肯定又气恼地说他小话,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乔翊不自觉地抚上胸口的螭龙血玉玉佩,那是温拾兰去年送他的贺礼,听说在庙里祈过福,又有高僧诵九百九十九遍佛经,可以保配戴者一生顺畅,平平安安,化去万般灾劫。
他是不信神鬼之说,不过是温小兰送的就另当别论,为免她哭哭啼啼地说他不够意思,他免为其难随身配戴。
「好吧!你也早点睡,别把酒当水灌,酒喝多了还是会醉,别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他的命很值钱,太多人想杀他。
「知道了,娘,孩儿要戒酒了。」乔翊眨了眨眼,十足地顽童心性,举起酒杯一举,对月干杯。
左轻云跃下屋顶的足尖绊了一下,差点倒栽葱落地。「最好我生得出你这么大的不孝儿。」
他面无表情地横瞪一眼。
冷冷晚风拂面,微带一丝城外的黄沙气味,冷漠少言的左轻云走后,沉寂的夜更冷清了,独自饮酒的乔翊有些醉意,他双手摊平成大字形,任由倾倒的酒缸流光十年的珍酿,他呵呵的傻笑,把月儿看成带笑的女子面孔。
他真的很想温小兰,想得心痛,若是此刻她就在身边,他八成会笑得像个傻子,叫她跳一曲「月里嫦娥」。
「真奇怪,偏偏想着她,满脑子都是她旋舞的身影……」打了个酒嗝,他倒头就睡。
蓦地,枯木断裂的声响惊动假寐的乔翊,他锐眸睁开,一道弓身的黑影从眼前掠过,不错过任何一件有趣事的他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的翻身一跃,急起直追。
黑影的轻功不错,他也不错,追了约二十里后,他忽然感到不对劲,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他从破屋引开,避过屋内的高手左轻云和即将归来的富春……
啊!中计了,调虎离山?!
察觉有异的乔翊正要回头,但是森冷剑气从身后的来时路横空袭来,他退后一步避开背上的一剑。
定神再一瞧,寒气森森的林木中有十数条窜动的人影,他们手中的武器是长剑,看来是极有纪律,被专门训练来杀人,夺人性命于无形。
呵……可笑,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枉他聪明一世竟落入如此拙劣的圈套中,他真是太自负了。
不过动动手脚也好,朱角师公教他的「落叶剑法」还没机会施展,不妨拿这些人来试试。
「世子爷,你有没有闻到杏花的香气?」蒙面的黑衣人忽地发出似男似女的声音,有些刺耳。
「杏花?」他一时没提防,听见有杏花香,鼻子本能地轻嗅,原本淡而悠远的清香变得浓郁。
「告诉世子爷也无妨,这是一种酒香叫「杏花醉」,本身并无毒性,但是若饮过了「桃花酿」,两种酒性相生相克,只要闻到杏花的香味会便中毒。」应该差不多了,酒毒就要发作了。
「什么?!」
乔翊立刻盘腿而坐,双掌合于胸前,气运行周身,运气要将体内的毒逼出。
「来不及了,融合酒香的花毒并不致命,但是一催发内力毒走得越快,遍及全身,让人四肢无力,神智涣散,彷佛喝醉了般虚软。」他只有等死的分。
「「醉花阴」。」可恶,不是毒的毒,偏是最难应付,它的解毒法是再喝一碗白干,以酒气冲散毒性。
黑衣人闻言为之一怔,随即仰头大笑。「不愧是见多识广、从小混迹江湖的世子爷,醉花阴专治体质奇特的你,你该被高人刻意调养过身子能百毒不侵吧。」
「是谁要买我的命?」他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回来后找不到他行踪的富春发觉异样,及时赶至。
「去阎王老爷那问个明白吧!」黑衣人手持长剑由上而下划出弧状剑光,是进攻的讯号。
十数条黑色人影由四面八方涌向吃力起身的乔翊,刀光剑影,冷风飕飕,齐下狠招,直取人命。
见状的乔翊翻身在地上一滚,迅速放出丐帮的求援信号,一簇绚烂烟火冲天而去,伴随尖锐哨音,方圆五十里皆可瞧见五彩火花,灿烂夺目。
「不好,他发出求救讯息,快,不能让他死里逃生。」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其他刺客的攻击更为凌厉,毫不留情。
「你们有毒我就没有吗?看招,小爷要放毒了。」他往怀里一捉,再撒花似的向外一撒。
「小心,避开。」
一群听命行事的刺客动作一致的向后退散,以衣袖掩鼻避免吸入有毒粉末,眼神戒备地盯着他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