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睡着了?”
其中一名仆役连忙移开几个箱子,与刚醒来的拂春大眼瞪着小眼,吃惊的问道:“姑娘,你是谁,怎么会在这车里?”
“我先前想出城,就钻进了这辆马车里。”拂春说着,拨开货箱,跳下马车,瞧见周围陌生的景致,她看向那几名面生的仆役,纳闷的问:“这是哪里?”
几名仆役还来不及回答,一道带着讶异的低沉嗓音先一步传来——
“拂春,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落,说话之人也走了过来。
“永玹,你怎么也在这里?”拂春瞪大眼。
“这是樊县驿馆,我奉皇上之命出城办事。回答我,你为何会从那辆载货的马车上下来?”
适才他走过来时,刚好瞧见她从马车上跳下来,那些货是朋友托他顺路送过来的,没想到她竟会藏在运货的马车里。
“我先前觑见路边停了辆马车,似要出城,我刚好也想出城,就钻进去想搭顺风车。”解释完,她瞥见天边满天落震,诧异地道:“都日落了,我竟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你出城想去哪儿?”永玹再问。
她只是想出城,想离家出走,至于上哪儿去,心里还真没个底儿,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她要是不给他个答案,他说不定会直接把她送回家去,她只好随口回道:“去普济寺。”
“普济寺已经过头了,现下时候不是,你先在驿馆休息一晩,明早我再派人送你过去。”
“不用,既然都来到樊县,我在这儿待两天再回去。”她还气恼阿玛,不想这么快回去。
“你这是怎么了?”发觉她脸色不太对劲,永玹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拂春下意识抬手捂着被阿玛打的左脸颊,已经不疼了,不过她的心还痛着。
永玹略一思忖,隐约明白了原由,“你可是同家里人吵架了?”
她抿着嘴没答腔。
见她不想说,他也没再追问,“你还没用晚膳吧?跟我来。”
听他提起晚膳,拂春这才意识到肚子饿了,便跟着他走向膳堂。
驿馆的人已备妥晚膳,只是没料到他又多带了个姑娘过来,连忙再添了副碗筷。
她也没客气,端起碗埋头吃饱。
瞄她一眼,永玹墨黑的眸里似是滑过一丝笑意,接着他端起碗,慢条斯理的用膳。
拂春是练武之人,食量素来不小,连吃了三碗才搁下碗筷,她看向正在喝汤的永玹,唇瓣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他喝完汤,拿起下人送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觑向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她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你觉得我开铺子的事有错吗?”
此时人在城外,而她认得的人只有他,就只能找他倾吐心中的委屈。
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来,“可是有人为这事责怪你?”而能责备她之人,只有她家里的长辈,想来应是她开铺子的事,被她那位清廉耿直的阿玛得知了。
“我阿玛打了我,还让我把铺子收了!”提起这事,她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怨气又冒了上来。
“所以你就随便就钻进一辆马车里出了城,想离家出走?你可有想过,万一遇上了心怀不轨的人该怎么办?”永玹的嗓音不重,但是听得出来他对她这般负气轻率的举动不是很赞同。
拂春马上反驳道:“我有武功在身,怕什么!”
知她仗着武功在身,定然听不进他的话,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抬手轻触她的左脸频,适才见她捂着脸,想必是挨了她阿玛的掌掴,此时虽已看不出被打的痕迹,但他仍轻声间逭“还疼吗?”
他那温柔关切的眼神看得拂春有些不自在,她别开眼,回道:“早就不疼了。”倒是被他碰触的地方有些痒痒的。
永玹收回手,沉吟道:“你阿玛既然已经知晓铺子的事,可要我差人帮你把铺子给顶出去?”
“那铺子我费了不少心血。”她不甘心因为阿玛一句话,让她花的那些心血全都白费。
看出她的不舍,他替她想了个办法,“要不这样吧,咱们合伙,我出一半的银子顶下那间铺子,名义上那间铺子是我的,你阿玛也就无话可说,那间铺子是你整治出来的,以后还是交由你打理,赚得的银子你分七成,只要分给我三成就好,你看如何?”
“你真要与我合伙?”拂春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要与她合伙,还让她占大头。
“你不是不想收了铺子吗,只有这个方法能让你保住那间铺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她不解的问。
永玹微笑着温言回道:“咱们相识一场,勉强也算是朋友吧,朋友有难,出手相助还要理由吗?”
听他这么说,拂春先是一讶,接着爽快的接受他的好意,“好,既然你拿我当朋友,那我也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你有难时我也会帮你。不过三成你太吃亏了,还是分你四成吧。”原本她是想要分他一半,但铺子若仍由她打理,她总要收些辛苦钱。
他没再推让,含笑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明早我就差人送你回去。”
“不要,我难得出来一趟,想多待几天再回去。”她才不想这么快回去见她阿玛。
永玹略一思忖,提议道:“你若真不想回去,要不先跟着我吧。”
“可你不是奉皇命出来办事吗?”
“你会武功,有自保的能力,跟着我倒也无妨。”与其放她一人,倒不如把她带在身边安全,而且说不得等回去之后,他便可以向皇上提那件事了,他已经……等了好几年。
第4章(1)
“拂春开铺子全是为了贴补家里的花销,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对她又打又骂,要是我女儿有个什么万一,我跟你没完!”
女儿一夜未归,白佳氏差人去琬玉那儿,还有她三舅那里,甚至连她交好的几个朋友那里都找过了,没人见过她,等了一宿的她急坏了,担忧的埋怨丈夫。
女儿不见踪影,瓜尔佳常德何尝不担心,也对打了女儿的事有些后悔,但他这人素来要脸面,依旧嘴硬的道:“她做错事,我还打她不得吗?你就是太宠着她了,才让她这般骄纵,受一点气就离家出走!”
被他这般指责,白佳氏再也受不了,将这些年来隐忍的委屈一股脑的哭诉出来,“女儿是我生的,我宠着她有什么不对?再说,别人家的女儿可没我女儿那般懂事孝顺,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着我攒银子,否则你以为凭你那点俸禄,哪里够供养着嫂嫂他们?她甚至为了不想我变卖首饰,冒着生命危险跑去抓朝廷的钦命要犯,这么乖、这么好的女儿,你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瓜尔佳常德平日里除了朝廷公务之外,府里的事他是不管的,全由妻子操持,银两不够,妻子也不曾向他诉苦过,全都自个儿想办法解决,且两人成亲多年,这还是妻子头一次在他面前哭,他一时之间有些慌了手脚,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拂春不会有事的,兴许晚一点就回来了。”
女儿一宿未归,他也一夜未眠,今日早朝甚至还告了假,留在府里等她,原本是想等她回来,要再好好训斥她一顿,可如今他只盼着女儿能平安回来就好。
晌午时分,驿馆送信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