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彻底颠覆。既是美女,就变身成穿着邋遢的少年,不和浮夸虚伪的世界作无谓的对话,安静地画出自己心中更美的世界,陪伴同样和世界格格不入的孩子们。
他无法自抑,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她静静栖息在他臂膀中,只是小小的肩头仍散发出身骨里的倔傲。
“你很了不起。”他低声道。
她没有回答,好像方才破天荒的长长一串话,已经耗去太多心神。
他想再说些什么,想再次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她是什么样子、什么身分;想告诉她他欣赏的就是她至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而且想更深地走进她那颗不平凡的内心世界……
但一向自豪的口才,总在她面前显得笨拙可笑。言语,从来不够。
“我从小就被说成‘奇怪’,连家人都担心我有什么病,所以也不完全是这个事件的影响。”她又开口。
“如果你‘奇怪’,那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变态’。”他严肃地说,“无情地批判每个人、打压每个不想跟着世俗走的孩子,最后,我们都变得害怕而残酷,害怕作自己,还对别人残酷。”
“为什么是我?”她抬头问。
他不禁微笑,心情暖起来。她又回复到那个惜言如金的她了;不知为什么,他宁可看到这样的她,因为这才像她,因为这才是真实的她。
她是在问:这样的我,你为什么一开始就想靠近?
“以前的我,一定会口若悬河地跟你分析,说得天花乱坠,用最美丽的字眼来表达根本难以形容的心情。”他低声道,“但现在……”
她静静看着他,他摇头。
他就这样拥抱她,不再言语。
像个礼物,她告诉了他不跟世界分享的真实。他要尽一切力量,珍惜这个礼物。
***
优年呆坐在办公室里。这两天她好像失了神,遇到人都是自动反应,微笑招呼,全凭直觉动作。
许久,她拿起手机。
“优主播,恭喜你啊!成功把那一对变装爱情鸟给拉上节目了!”偏尖的笑声传来。
优年闭了闭眼。“我要你把所有关于牧洛亭跟那两姊弟的资料全部销毁。”
“什么?”
“我说,节目已经播了,我要你把所有关于牧洛亭跟那两姊弟的资料全部销毁。”
“怎么了?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什么问题,收视不是冲顶了吗?”对方颇有兴味地问。
“你不用问这么多,销毁就是了。”
“咦?这好像不是你说了算。”邱益光口气凉了。
优年眼神变暗。“要多少钱?”
“嘿,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邱益光语气中满是狡狯,“我所有顾客的档案都是我的一种保险,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谁也脱不了关系。”
“要多少钱?”她抓紧手机重复问了一遍。
邱益光笑了。“你们这些名人就是这样,花钱消灾,以为钱什么都买得到。当然我要钱,但我也不笨;我们这种被你们利用来做事的,有什么保障?优大主
播不要太担心了,东西我会好好保管,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对不对?”
“邱益光,你不要惹我——”
“优主播,话不要说得太绝了。上次突然爆出牧洛亭是同志的绯闻,我好奇追查了一下,猜猜看是谁半夜打给那个狗仔博客主‘天下一般黑’的?你不知道我跟她也有交情吧?要恶搞你搞得过我吗?”
“邱先生,如你所说,话不要说得太绝了。”
优年把手机按了,额头无力地靠在墙上。
是她……爆的同志料?她手不稳地又打开手机回按纪录,看到的纪录让她手更抖了,不禁把手机丢在桌上,像烫到手一样。
这就是报应吗?夜路走多了,不是见到鬼,而是自己变成鬼了。她比邱益光更糟,他眼里只是钱,是自保;反观她的居心才邪恶,要利用别人的弱点来打击对方,现在着自己的道了。
比起害怕姓邱的会怎么样,更多的是深深厌恶自己。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报导工作让她看遍人间冷暖,职场上的阴险狡诈她又学了个透,一颗心变冷、变硬、变黑。她能无动于衷,也能无情无义。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害怕。
也难怪牧洛亭看到的她,一点也不吸弓人……
几天了,房凌光仍处于深深的震撼中。
全社上下——不,全国多少人都睁大眼睛看到的事,绝不是他自己的想像;但这实在不像姓牧的会做的事,房凌光怎样也转不过脑筋来。
姓牧的跟他宣示对小不点的意图是一回事,跟天下人昭告心意,简直……简直疯了!
而他又在气什么?跑去对优年那烂女人发火很容易,但想去对姓牧的、甚至小不点吼,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但为什么还是有想吼的冲动?
他眼神转冷。优年!仗着自己是名主播,节目上随她玩,她就以为可以玩到小不点身上去?小不点得个奖又碍着她了?还是姓优的得不到小牧专访她,就心存报复?小不点有点阴性美又怎么了?花美男这年头不是红到不行?
真恨自己对优年的专访已经出刊了,他真想放火一把全烧了!
一个冲动,他进入NOW!官网主编平台,把优年专访的网页给黑屏了。做完,心里真是一个爽字!小牧要骂就让他骂去。
还在心里上上下下没个是处,忽然手机响了,上面那两个字让他眼睛又红了。“你还没完啊?!”“房主编,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
不管怎样,优年算是个有种的,找他来,是想讨打,还是又有什么歪主意?“说吧!我没摔你电话,算你走狗屎运!”
优年没对他的用字皱眉,平静开口:“谢谢你大老远跑来,电话上说不清楚,我去NOW!也不太方便。”
房凌光大声一嗤。“你也知道羞耻?”
“房主编,我是真的必须请你帮一个忙,请坐吧。”
换作是平常的优年,虽不至像房凌光那样随手摔东西,也必然会牙尖嘴利回斥;但连房凌光也觉得眼前的优年超级反常,于是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算是稍稍给她面子。
“说吧!”房凌光双臂环胸,“优大主播也有我可以帮上的忙?”
“这个真的很重要。那天和一位朋友聊起,他说你以前跑社会新闻时,非常吃得开。”
“意思是说我像疯狗一只吧。”他以前连黑道都敢挖,只要有独家;火爆脾气还让他挨过一刀。
优年口气恳切:“我不知道还能问谁,都是我走偏了,造成现在的问题。我……在专访前曾经找人调查牧洛亭和襄知。”
“你什么?!”房凌光跳起身,一掌打在桌上,花瓶翻倒了,还好里面没花也没水。
优年没去理会花瓶。“我不是要勒索或想做什么,那时很气牧洛亭,又对襄知好奇,我……”其后的动机终究难以启齿。
“你浑帐!没想做什么还查?!你究竟想干什么?!”
优年别过眼去,房凌光嗤道:“做得出却说不出口吗?我会替你说,这事你别想瞒着小牧!”
“你怎么骂都行,但请你一定要帮我。”
“亏你还讲得出‘帮’字!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找的人……很难控制。我后来后悔了,叫他把找来的资料都销毁避免外流,他一口拒绝了,说他会存档备用当作保险。”
“妈的!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人渣!”房凌光瞪着她的眼毫不客气,一骂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