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不配当妈。”
“不要骂她,虽然她这样,但我不恨她。她那时太年轻,我不怪她。”
“你太善良了,要是我绝不原谅。”
“唉,不原谅又能怎样,要面对现实啊,我看过心理医生,虽然一直有阴影,但我一直努力要克服——”
靠夭喔。
徐瀞远翻白眼,现在是男女交谊厅吗?她可不想当观众。“两位?要不要去外面聊?病人需要休息,OK?尊重一下病人好吗?”
“你要睡了?那我们不吵你,伤口很痛吧?你好好休息,我带了一些替换衣物,等一下要回去继续加班,明天再来看你喔。”
章晓阳说完,又问程少华:“我口渴,要去投饮料喝,你要不要?”
“好啊,我这里有零钱。”
徐瀞远惊愕地看这两人,真如胶似漆,妇唱夫随,短时间内便卿卿我我一起离开病房,喝饮料去。
你们干脆手拉手去郊游算了!
薄幸的人啊!走得好。
这个章晓阳,从以前就这样,每次遇到帅哥,就开始弹老调,陈述幼年创伤,童年阴影,博取怜悯,吸引注意,老套啦。走得好,哼,才不希罕他们陪咧。
徐瀞远躺平,忽又坐起,朝门口喊:“你的猫?”
程少华已走出病房,这是哪门子主人?宠物都忘了。
徐瀞远掀开被子。“喵咪?喵咪?”
朝里面唤,手也伸进去,轻抚猫儿下巴,它仰头,嗅了嗅,伸舌舔她手指,肚子兴奋地呼噜噜响。
“好乖……好乖喔。”徐瀞远笑了。
必要时,程少华也可以很健谈的。譬如说,希望打听到什么。他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徐瀞远的事,这女人害他这阵子大脑不平静。
程少华投币买了两杯饮料,跟章晓阳坐在长廊椅子聊天。
章晓阳憨傻,一向自卑,忽被帅哥善待,心情大好。
程少华啜飮咖啡,似不经意地提起:“刚刚我听你喊她师父?”
“对啊,她以前是红牌的室内设计师,还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一直跟着她学设计,她真的很厉害……”章晓阳叹息,感慨道:“没想到现在甘心当个停车场收费员。”
等一下,程少华大惊,那女人是……停车场收费员?!印象中,那是一些退休的欧吉桑在做的工作啊。
“那么无聊的工作,她待得住?”
“就是啊,空有一身功夫却在停车场浪费生命,可惜啊。”
“她为什么不做设计了?”
“她妹被一位业主苦追不成,惨遭杀害,瀞远内疚,就收掉工作室不做设计了。打击太大了……那个人也真狠……”说着,章晓阳忽地正色,端详程少华。
“我觉得你好面熟,你该不会是什么大明星吧?”
“当然不是……”
“你做什么的?”
“文字工作。”
“哦?那文笔很好喽?哪方面的文字工作?”
程少华不想透露太多,看看手表。“我开车来的,要搭便车回去吗?”
“好啊,谢啦。”章晓阳起身,少华将咖啡交给她。
“先帮我拿着,我去拿个东西,马上来。”
程少华回病房带猫咪。他怔在门口,看见滑稽一幕。
他讶然失笑,驻足欣赏。
徐瀞远臀部露在被外,上身钻入被里,她翘着臀,对被窝里的猫咪说话,不时有闪光,从被缝溢出。
她在拍照,声音亲昵,像在对爱人说话。
“再一张好吗?再拍一张喔?你好可爱啊,黑白黑白的,你应该要叫小牛吧?”
“喵。”小华猫,喵喵叫,被哄得相当开心呢。
“不要喵,应该哞才对,来,哞一下,哈哈哈,小胖牛,摸摸喔。”
第6章(2)
什么啊?
程少华惊骇,这女人几时有这样甜暖的嗓音?她还会笑呢,还笑得这么开心?老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跟他认知中的徐瀞远差太大了,他走到床边。
徐瀞远听见脚步声,慌地退出被窝。
“我以为你回去了,快把猫带回去。”她气道。
程少华笑看她怒颜,泛红脸庞,泄漏她的尴尬。
“是是是,我带走喔。”程少华手伸进被窝,捞猫儿。“小华?”
“那是我的脚!”她怒喊。
“是是是。小华?!”
“那是我另一只脚!”
“唉,我看不到啊。”
被他热烫大手摸了两次,徐瀞远面孔胀红,脸颊热烫,怀疑他是故意的。
终于,程少华捞出猫儿,对猫儿说:“小华啊。你喔,真是可爱哪,唉,可惜啊,可怜啊,明天要送走喽。”
送走?这话引起徐瀞远注意。“这不是你的猫?”
“暂时寄养我这里的……我的猫跟它合不来,明天要送回动保处等人领养。”程少华抚着猫,非常自然地唬烂道:“可怜的小华,希望有好心人收留你……”说罢,哀怨地看徐瀞远一眼,遂转身离去。
一、二、三……程少华数着,果然,第五秒,她忍不住发问——
“等一下,如果没人养呢?它眼睛看不见,会有人收养吗?”
问得好!
程少华立刻转身,走回床边,抚着爱猫,认真报告,钜细靡遗开讲:“既然你问了,我就跟你说个故事吧,要是一直没有人认养,最后下场如何?且听我说来——”
徐瀞远听了。
后来,她发现,听程少华讲话有风险。
当他说完关于一只瞎猫沦落动保处,久无人认养将可能被施以安乐死,且还钜细靡遗陈述施行安乐死过程,甚至连尸体如何处置之悲惨凄凉火化过程都没省略。
待他报告完毕,她听完后,他两手空空含笑而去,她浑浑噩噩,如在梦里。她不知所以然,也不知何以故,直到他真消失门外,徐瀞远怀里竟偎着猫儿,这才猛然惊醒。
她做了啥事?她刚刚竟冲动地要求他。
“把猫给我!”
猫,被她养下来?
还是在她住院,人在病房躺着时?
奇怪也,程少华怎么说服她的?等等,他也没说服她半句,是她听他说话,如被催眠,知猫儿前途茫茫,那已被她晾在深山谷底几年不出现的恻隐之心,凶猛发作,她自动自发,提出要求,养下猫儿,恍惚如梦。
但,这是真的吗?或者,她在梦里?!
“喵。”小华喵喊一声。
啊?X!是真的?!
她有猫了?!这合理吗?!
不合理!
徐瀞远惊醒,回过神,悔不当初,焦虑不已。
她在医院,是要怎么养猫啦?!悲泣——
程少华返家,深夜客厅无人,室友们竟然都窝在他房里。
“喂喂喂,给我出去。”他见潘若帝坐在床沿啜泣,又见郭馥丽神色凝重,怀里捧着圣经,跪在地,面向窗,正在喃喃祈祷。她几时信主了?
“你们半夜都不睡觉在我房里干嘛?”
郭馥丽深吸口气。“你还好意思问?”她放下圣经,站起来,看着程少华。
“我受不了了,我已经收好行李,一早就走,这房子我不住了。”
程少华一点都不惊讶,郭馥丽平均一年喊“我受不了了”百次以上。
“又怎么了?来,你坐,慢慢说。这次是卡在第几场?”程少华在书桌前坐下,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托着脸,听她讲。
“第五集第三场但重点不是卡本!潘!你说——”
“这次我真是不敢住下去了,华哥,呜……你要冷静喔,我跟你说,呜呜……”潘若帝悲从中来,揪着床单,对空长嚎:“小华不见了……”
潘若帝受打击,真情流露,泪潸潸落下。“你知道我最疼小华了,我整间房子都找过了。平常我一回家,开了罐头,它就会喵地跑来,今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