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郭莞钰细数他的情史。“程兄对女朋友的要求太高了,女朋友因为你忘记她的生日闹情绪,开除之。你说这样太情绪化,不会是好太太。女朋友购物欠了卡债,开除之。你说无法控管财务,不会是好老婆。女朋友不喜欢猫毛沾到衣服,你又开除之,你说没爱心的女人不会是好妻子。女朋友约会因为打扮迟到几次,你开除之,你说连自己时间都不会管理,不能当伴侣。程先生啊程先生,普天下,有哪个可人儿能教你满意的?一不满意就换人,试问你开除几任女友了?”
“我这像国外办大学,入学门槛低,拿到文凭很困难。”
“是,你的‘小狗成交法’太出名了。”
“嘿。”他眨眨眼。“我的‘小狗成交法’,大受男性同胞欢迎,要不要看看我收到多少男性读者的信?”
“你用理性谈恋爱,但爱是疯狂的。”郭莞钰笑他不懂爱。
“只怕发疯的代价太高,会毁了你的一生,不值得。”
“说句认真的——”郭莞钰捧着双颊,啜着饮料,一双慧黠的眼,瞅着他。
“我觉得你被你那个问题妈妈吓坏了,只怕到最后你会虚度人生,孤独终老。”
“是啊,我有绝佳的负面教材。你敢说我?讲到孤独终老,你条件这么好,也不见你跟谁恋爱,我看你的考核标准比我严。”
她低头,回避他目光。“我是爱惜羽毛,我不要平庸的男人。”
“哦?我诚心诚意给你建议,不平庸的男人,都不好相处,比如我。”
“所以呢?想自告奋勇吗?”郭莞钰半开玩笑问。
“我不行,小郭会杀了我。”
“怎么说?”
“对她姐姐实行‘小狗成交法’,会被她当小狗踢。”
郭莞钰哈哈笑,心却苦涩着。她爱慕程少华,但更爱面子,只能试探,不敢太露骨。
她怕伤心更怕伤自尊,程少华一旦狠心起来,教人招架不住。也许,这样清淡如水的交往,更长久。她盼着有那么一天,程少华终于厌倦寻觅完美情人,会发现她存在,她一直默默等在他身旁。
每次这样跟他独处,聊天说笑,她总希望时间永远停住。
但他看看手表说:“很晚了,我们走吧。”
深夜十一点,程少华推开家门,一只黑白相间、活像小乳牛的猫儿,坐在入口处迎接他。
“小华?”程少华蹲下,笑望它。它看不见主人,两只眼睛早缝合了,它是只失明猫。听到主人喊叫,两耳顺服地往后扳,仰起脸,朝他发出喵声。程少华将它撑抱起来,笑望它。
这瞎眼猫个性极好,幼时双目感染,被好心的大学生带去医院治疗,无力负担医药费,最后经兽医师安排,由程少华缴清费用,领回家养着。
它柔顺无辜,人见人爱,连家中其他猫儿也都让着它。对着这样一只教人怜爱的猫咪,就算是钢铁心肠也要融化啊。虽然目不能视,行走凭嗅觉,却毫无防备心,简直天使投胎来的。
程少华瞅着它,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笑意更深,抱着小华,离开家。将猫儿放置车上,发动引擎,朝医院方向驶去。
他又来了?这么晚的时候?!
徐瀞远瞪着程少华。他来时,她正开着小灯,叠扑克。来不及收拾,被撞个正着,他立刻指着她喊——
“呴!偷玩我的扑克牌。”
“是你自己没带走。你又来干嘛?”她脸红。
“来探望生病的房东。”
“我要睡了。”懒得跟他废话,徐瀞远翻身,背对他。
程少华也不吭声,一会儿,徐静远愣住,掀被,往里头瞅,骇见个毛茸茸东西偎近小腿肚,徐瀞远将被子掀高。
是……一只猫?
没眼睛的猫?!
第6章(1)
本来徐瀞远一个人孤伶伶躺这儿时,正失眠忧郁,一边叠扑克牌,一边想起车祸中丧生的少女,想到少女前一刻生龙活虎跟她吵架,下一秒却……她正悲伤自溺时,这会儿被程少华打断——
他放了一只猫在她被子里,还是只怪猫咪。
它双目密合,似受伤缝合过。它在被窝里嗅着、蹭着,往她小腿蹭。夜里病房空调强冷,徐瀞远手足冰冷,小猫儿这一蹭,柔绵温暖,即刻软化了她的面部线条,难敌小动物的可爱跟皮毛带来的暖意。对程少华的敌意消失,她盯着被窝里的猫咪看。
程少华笑看她的转变。
徐瀞远问:“它眼睛怎么了?”
“小时候眼睛受伤,伤口感染失明了。”
徐瀞远要将它从被里捞出来,可是,小家伙把脸稳贴在足畔,一副舒服样。她下不了手,犹豫着,那样子太可爱了——
“小华最喜欢钻进被窝里睡觉,大热天也一样。”他说。
“干嘛带它来医院?”
“我好奇喽。”
“好奇什么?”
“它人见人爱,我好奇会不会有例外?”
徐瀞远没听懂。
“看样子,没例外的——”程少华说着,掀开被窝一角,瞅着窝在她腿边的猫咪。
“小华果然天下无敌啊……我们冷冰冰的房东舍不得赶你走咧。”
“快带它回去,想害我被护士骂吗?”她倔强道。
他故作惊讶。“你不想跟它玩?它都这么跟你示好了,你有没有怜悯心?”
“你——”徐瀞远正要反驳,有人推开门,一见她,便哭着跑过来。
“你要吓死我吗?怎么会出车祸?呃——”发现有人在,章晓阳退开一步。这是谁?她一时心慌,脸红,哪来的高大型男?不自觉拨整头发,笑问:“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
“房客——来交房租的。”徐瀞远没好气道,招来程少华一记冷眼。
章晓阳问他:“就是你打电话通知我的吗?”
他伸出手,友善道:“你好,我程少华。”
章晓阳握住他的手,脸更红了,笑盈盈自我介绍:“我是章晓阳,翠堤春晓的晓,阳春——”
“阳春面的阳。”徐瀞远补充。
“师父!要说阳春三月的阳,什么阳春面——”
不理她,徐澈远对程少华说:“好了,我朋友来了,你回去吧,扑克牌记得拿走。”
章晓阳突然惊呼:“川上澄生的扑克牌?!”
“你知道他?”程少华惊讶。
这两人表情如遇知音啊,章晓阳说:“以前去日本,在书店有看过,好漂亮,印象深刻……”
“你很有品味喔,一般人不会买这种扑克牌——”
“喂,你是来聊天的吗?”徐瀞远忍不住插嘴。悲惨的正主儿在此,你们俩是在欢乐什么?碍眼!
“唉呀,什么啦,师父大人,我可是特地跑来看你的啊,等一下还要回去加班咧——你怎么出车祸的?”
“我……”
程少华说:“闯黄灯的砂石车跟公车对撞,很严重——她命大,只有轻伤。”他跟章晓阳说明,她听得瞠目结舌,反应很激动。
“……你的手也是因车祸伤的吗?你在车祸现场?”
“小伤,不碍事。”
“太可恶了,那些砂石车都不遵守交通规则。”章晓阳掩住胸口。“太可怕了——”章晓阳忽地一阵晕眩,程少华扶稳她。
“还好吧?”
“没事,只是想到小时候我也出过车祸,那时我才八岁,我妈离家出走,我追着她车子跑,没注意路口的车,被机车撞了。那时我以为我死定了,全身是血……”
“八岁?还那么小,很难过吧?”
“那有什么,身体的痛可以过去,难的是心里的疙瘩。每次想到还是很受伤,我妈不想生下我,她老抱怨我是累赘,以前常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