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吗?周洁如的表姊。”她的生气变得好弱。
“你……呃!那个到台北当医师的夏姊姊?”高佳雯的眼神很无助,想了许久才想起以春秋是谁。
“对,是我,不过我不当医师了……”话还没说完,高佳雯忽然惊慌的捉住她的手,仿佛她是一块救命浮板。
“夏姊姊,你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爸会打死我……”她惶恐到快要哭出来。
“别急,别急,慢慢来,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夏春秋引导她走到苦楝树下,在凉风徐徐的树荫下,人的心情会变得平静许多。
“我……我怀孕了。”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怀孕很严重吗?”这是好事,生育率年年降低,要多出生几名新生儿才能缓和社会老化现象。
她一怔。“这事不严重吗?”
“你知道台湾每年有多少个未成年的小爸爸、小妈妈吗?”根据统计不在少数,还有小学五、六年级就当妈了。
“……我成年了。”她二十二岁。
“这就对了,只要有心,一个成年女子还养不起孩子吗?想想他叫你妈咪的可爱模样。”
即使是小小的胚胎也是一条小生命,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他的未来。
高佳雯的神情有些变了。“可是我爸他……”是个严厉又容不得瑕疵的人。
“村长是个好人,你好好地跟他说,也许他会很生气,可你终究是他的女儿,他气过以后会想怎么安置你和孩子,父母是孩子的守护神,从小到大,你父亲不疼你吗?”小时候她常看村长载自家小孩上下学,他们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他们,是很疼孩子的父亲。
高佳雯想了想,眼眶红通通。“我爸最疼我了,说我是他最美的小公主,他要帮我找世上最好的老公,等他老了没力气照顾我,就让我老公代替他照顾我。”
“所以天下的父亲都是爱子女的,除了几个例外的渣父略过不提,你未婚怀孕的确不是每个父亲都接受得了的事,但他总不能把你打死吧!为母则强,你要为了孩子去面对。”村长嗓门很大,可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想着父亲哄她的画面,高佳雯流着泪,笑着点头。
“孩子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怀孕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办不到,除非是无性生殖。
她摇头。“我没说。”
验孕棒出现两条杠她就慌了,怕人知晓,她还特地找了间小型妇产科检查,一确定有孕,她就慌忙地搭夜车逃回家。
“去找他,问他要怎么办。”不要一个人承担。
“如果他不要孩子呢?”她又慌了。
“那你要不要呢?”夏春秋不赞成堕胎,能来投胎的魂魄都相当不容易,他们等待许久了。
高佳雯想了一下,眼神坚定。“要!”
“那就生吧,若是男方不肯负责,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告死他,凭什么他快活,你垂泪,至少要他把孩子的生活费、教养费吐出来,抚养到大学毕业为止。”男人不只出精子而已,还要知道一时贪欢的后果。
“我晓得了,夏姊姊,谢谢你,幸好是遇上你,不然我都想死了。”她苦笑的抹泪,眼中的茫然被坚毅取代。
“别说死,害你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没理由死的是你不是他,要知道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更重要,你要学会爱自己,爱情很甜蜜,但不是人生的全部。”在她的人生比例占不到百分之三十。
重新找回自信的高佳雯笑得很甜美,将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这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的照顾他。”
“对,要有正面能量,往光明面去想,不要丧志,要想着活下去会有无数的可能性,你的模特儿梦尚未完成。”有梦想才有动力,谁说未婚妈妈不能是时尚名模。
她俏皮的一吐舌。“夏姊姊,若是我爸动手打我了,你要赶紧过来救我。”
夏春秋没良心的摇手。“你家对面就是派出所,喊一声救命就有警花姊姊过去搭救。”
“也对,我们镇上有三个漂亮的女警呢!”她笑着开起玩笑,神情一扫先前的灰败,明媚动人。
想开了的高佳雯决定回家“自首”,她走时的表情是带着笑容的。
“呼!还好开解了她……”这天怎么还是这么热,一点也没有降温的迹象,人都要热得脱水了。
她脑海中浮现一幅人干景象。
“还好开解了?”
是还好呀!没让人走上绝路,不然又是一条人命……咦!不对,谁在说话?
“你又坏了我的事。”她倒是好本事,又在刀下抢人。
“赛巴斯克?!”夏春秋惊呼。
浮于半空中的赛巴斯克缓缓下降,脚踏地面,身后的翅膀一收,优雅得宛如英国贵族。
“我一点也不乐意见到你。”
“你怎么在这里?”她刻意忽略他不快的情绪。
“你说呢?”他的声音冷得像刀锋,锐利且伤人。
夏春秋面上一晒。“你来收魂?”
“要不你当我来玩吗?”他在工作。
“佳雯?”一路上她只遇到佳雯一人。
“哼!她会在遇见你之后的十五分钟,因一时失足跌入水深过腰的水圳,撞到圳底的漂流物而导致流产,想站起来又因腹部疼痛而滑倒,张嘴呼救却吞入混有污水的淤泥,最后窒息而亡。”如果不是她,水圳会多一具女性浮尸,一尸两命。
听他说着死亡过程,她脖子微微一缩。“没顺利完成收魂工作,你会不会受到惩罚?”
她救了人,但挡了死神的路。
“你在关心我?”俊美的冷峻面孔忽地贴近。
“总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你一再失误,我难辞其咎。”但她不后悔伸出援手,人命都有存在的意义。
赛巴斯克轻抚着她的脸,眼神邪魅。“女人,你真是不乖。”
怎么每件事她都想掺和,不能安分一点呢?
“这事不能怪我,我事前不知道她是你要收的人,你也没有知会我一声。”她振振有词的说。
怪他?“就算你晓得也会救她。”
这倒是,她还没冷血到见死不救。“赛巴斯克,我是人,是人就无法做到冷眼旁观,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还是会救。”
她不想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人要对自己诚实。
“你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吗?”看来还是他的错,没能将她全身烙下他的印记。
夏春秋眼皮颤了一下。“我没想到是你,这种处处是狗屎的乡下地方,伟大又高贵的死神大人怎会涉足。”
“少来,这招对我不管用,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我的足迹。你说,我该罚你什么?”
他一指往下探向浅浅的乳沟,似折磨,似戏弄的来回滑动,末了将指头抵在她唇上。
“你要收的是两条魂吗?”
“怎么,想罪轻一点?”女人,你的名字叫逃避。
“不是,只是想知道未成形的胎儿算不算生命。”已经有心跳了,虽然是个小肉块。
赛巴斯克冷然的看着她,长臂一伸将其搂入怀中。“知晓这些有什么用,该死的人还是会死。”
“我在灵异事务所工作,举凡和灵异有关的事物都想探究清楚,有现成的老师可解答,我为什么不问。”她壮起胆子直视那双比冰还冷的银眸,却被深深吸引住,沉溺其中。
好美的眼睛……
他冷哼一声,俯首在她唇上狠狠蹂躏,勾缠她狡猾的粉舌。“在我们死神界,不足六个月的胎儿不算人,虽然他的魂魄已经成形,但是灵体太脆弱,任谁都能将他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