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卡的一声,男人的手被硬生生折断,痛苦的发出哀号,其他人脸色一变,怒不可遏的冲向阙穆沙。
官紫熏揪着一颗心,差点没吓昏了,但见他们个个杀气腾腾,抽出腰间的刀子群拥而上,她连忙出声,“小心,小心……”她的声音回来了,但仍低如蚊蚋。
然而不过瞬间,刀子啷啷的落地,一群人东倒西歪地被摔飞出去,个个抚胸吐血的不住呻吟。
好、好强!她怔忡的瞪着被称为鬼眼的阙穆沙。
蓦地,一名倒在她附近的男子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刀,恶狠狠的朝她挥出,她吓呆了,眼见那把森冷的飞刀就要划破她的脸,说时迟、那时快,阙穆沙身形迅速的闪至她身前,出手打飞了它,但手也因为被刀刃划过而鲜血直流。
那些人则趁机踉跄脱逃,消失在夜色中。
突来的变故让官紫熏瞬间呆怔住,但很快就回了神,急急的从袖子里拿起帕子想为阙穆沙包扎,没想到他却转身就走,她愣了一下,连忙拉起裙摆追过去。
“谢谢阙公子救了我。”
“不必,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我也是坏人,离我远一点。”
“可是——”她一直注意着他手掌上的伤,但又不敢去握他的手。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不碍事。”
“可是你在流血……”
“我是嫌他们太吵、挡了我的路才出手,就算受伤也与你无关。”他冷冷的盯着她,不得不承认,她美得惊人。
弯弯的柳叶眉、浓黑纤密的长睫毛下是一双璀璨明亮的瞳眸,此时正因闪动着泪光而更显得楚楚动人,樱唇嫣红,似在诱人撷取,再加上她全身上下只有一支简单的珍珠银钗为饰,让她看来更是出尘脱俗,如一朵纯净百合。
官紫熏被他那双足以蛊惑人心的深邃黑眸紧紧锁着,一颗心无法克制的紊乱跳动,双颊更是烧烫得像要冒烟。
“下次见面就当不认识。”他突然又开口。
她柳眉微蹙,鼓起勇气问:“为什么?”
“我说了我是坏人,我也讨厌女人。”他冷漠的眼神又瞟了她一眼,说完便往另一边黑暗的街道走去。
就在她怔忡着要不要再追上前去时,小蓉的呼叫声突然在静巷里响起。
“小姐、小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满头大汗的她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呃——我——”官紫熏看了小蓉一眼,再回头,那挺拔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官家布闻名天下,以纺织业闻名全国,“官织坊”不管产量或品质都是独占鳌头,每日有数千台织布机织出不同的布料,如棉纺、丝帛、蜀锦、丝绸、云锦、缂丝。
官紫熏身为织业龙头官亦祥的独生女,从小就在这些绫罗绸缎里玩耍,布料是从哪里来的,印染、绣工如何,她更是如数家珍,因此一些皇亲国戚等贵客上门购布时特别喜欢指名要她招呼,而且除了对布的了解外,小人儿甜美温柔,也是他们眼中的好媳妇人选。
官亦祥更是大方的向外宣布,只要谁娶了她,就由谁继承官织坊,那可是等同拥有数十座金山银矿。
消息一出,长安城内外的贵族商贾莫不请媒婆上门说亲,官家门槛差点没被踩平,但官亦祥总回应要让爱女自行决定,宠溺程度由此可见。
然而要接近官紫熏也不容易,因为她年少时曾被父亲的敌手下毒,差点死去,所以除了固定至山上的桑园巡视外,官织坊在京城设的几处店铺是见不到佳人身影的,她只在总店招呼,每日也只有一、两名贵客能得到她的亲自服务。
只是在过去总是认真聊着布料的织法与特点的她,这两日却有些不寻常。
“小姐?”
这里是官织坊内专门招待贵客的雅致厅堂,小蓉对着齐王府的老太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后,有些焦急的轻唤着主子,怎奈主子这两天一直心不在焉,现在更严重了,在客人面前竟也发起呆来,魂都不知飞哪儿去了。
官紫熏一手握着定州的两窠绫,一面神思恍惚的想着,已经三天了,阙穆沙的手伤不知痊愈了没?
“小姐啊!”小蓉笑得脸都僵了,脚一跺,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主子的袖子,对她挤眉又弄眼。
她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有些疑惑的顺着小蓉的眼神看过去,直到望见齐老夫人忍俊不禁的笑意,俏脸顿时飞上两抹嫣红,“啊——老夫人,对不起。”
“没关系,老太婆认识你也有三年了,难得你有走神的时候,不会是在想哪家公子吧?”年逾八旬的齐老夫人慈祥的呵呵笑着。
她尴尬的直摇头,“不是。”
“不是就不对了,你已及笄,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若非我那两名孙子被他爹娘宠过了头,又风流成性,要不,你这孙媳妇我可是要定了的。”
“老夫人客气了。”她温柔的笑应着,“齐大公子只是尚缺定性,齐二公子也是保有赤子之心,两人均本性纯良,日后定能担当大任。”
“好丫头,真会说话,可惜我家那两个孩子没福分啊。”最后齐老夫人选了一块上好的两窠绫,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满意的离开。
送走齐老夫人后,官紫熏走出侧厅,步往后方院落。在经过了假山流水及曲桥后,来到她所住的“盈辰苑”,这是独栋别院,清幽寂静,还有她最爱的织布间。
织布间里有她娘亲亲自改装的织布机,这是只有官家人才懂的独门织法,她每回坐在这里织布,心情总是十
分平静,可是这两三天以来,脑海里总会浮现阙穆沙的俊容,只要一想起他就脸红心跳不已。
思绪翻涌间,她在矮凳上坐下,一边拉线一边织布,可不管是力道或速度都不对,但她并未察觉。
小蓉皱着眉头看着主子,她想来想去,觉得主子的转变就出在她们走失的那一晚,她咚咚咚的跑去端了杯茶回来给主子,让她喝口茶回过神后,才一脸认真的问:“小姐,老实说,灯会那晚出了什么事吧?”
官紫熏咬着下唇,看着跟自己情同姊妹的小蓉。也罢,娘不在了,爹是男人,这种事她怎么跟爹开口,只能跟小蓉说了。“嗯,可是你别吓到了。”
她简略的将灯会那晚发生的事跟小蓉娓娓道来。
“天啊,好在小姐没出事,不然小蓉就惨了!”小蓉听了之后冷汗直流,吓都吓死了。
“他们为什么叫他‘鬼眼’”她好奇的问。
“这个……我可以回答,但小姐可千万千万别再将那人放在心上了,就算他手上中了一刀,也绝对死不了的。”
“胡说什么!快说。”官紫熏粉脸更红了。
“小姐,你可要答应小蓉,真的不能对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哦。”
不是她小蓉斗胆敢跟主子谈条件,实在是阙穆沙臭名远播,而主子从小就是被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养在深闺,即使这几年主子长大了,也只让她接触几个重量级的客人而已,外面世界丑陋的一面,涉世未深的主子哪里懂呢。
在主子期盼的目光下,她开始道来关于阙家的事。
阙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但势力与实力都堪比皇商,他们各式各样的生意都做,且做得极大,日进斗金,可说是京城第一豪门商贾。
阙穆沙的母亲出身贫寒,但美貌过人,让阙家老爷收了当小妾,他这名庶出之子,从小就因为身分而被打压,整个人阴郁冷戾,为了在家族争斗中赢得一片天,他心狠手辣、行事果断,再加上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商品没有不大卖的,目光敏锐准确,遂有“鬼眼”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