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抢我工作啊你?」漂亮的女酒保走过来,大方地将整瓶Vodka和其它东西都拿来,那玩笑的态度显示出他们很熟。
「那也得抢得到再说啊。」伍诤笑了笑,挥手要她离开,把刚送来的空杯子推到纪向晓面前。「我们先喝螺丝起子,要喝多浓自己调。」他边喝着那杯原本属于她的调酒,边为自己再调出一杯螺丝起子。
纪向晓看着面前的东西,突然明白这些举止背后所隐藏的意义,一时之间她有点怔傻,随即有种被人呵护的甜意在心头泛开,甜得她抑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他看出她的顾虑吗?不但喝掉她那杯酒,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宣示他绝对无害,更用由她亲自动手调制的方式让她也能放心畅饮。
这年轻小伙子的心思让她好笑又感动,不想被他发现这一招中了,她轻咬下唇,努力别让自己笑得太灿烂,学他为自己调出一杯螺丝起子。
「那刚刚那些搭讪的人妳也都看不上眼吗?」伍诤没那么轻易放过她,又继续追问。「家俬」都摆出来了,当然代表着他们准备长谈,那瓶至少八分满的Vodka搞不好还不够呢。
「没个人特色,只晓得跟随流行走,我根本分不出他们有什么差别,年纪又小,在我眼里根本就是小毛头。」清冽的饮料一入喉,纪向晓满足地喟叹,话匣子也跟着开了,差点想把高跟鞋也一并脱了。
这才是放纵啊,随心所欲调着自己爱喝的口味,毫无负担地抒发胸口的郁闷,反正之后不会再相见,就算被他知道她今天遇到哪些事也无所谓了。
伍诤举杯的动作顿住。她排斥年纪比她小的吗?唔……这就有点麻烦了。
「年轻也有年轻的魅力,妳不试试看怎么知道?」闪闪放亮的俊眸笔直地凝望着她,朗笑的脸庞无辜得像披着羊皮的狼。「旺盛的活力啊,青春的rou体啊,一试成主顾哦。」
纪向晓瞇起眼。「你几岁?」老王卖瓜,她敢打赌他绝对比她小,而且……想把她,不然何必那么大力赞扬「青春rou体」的好处?
他这算不打自招吗?伍诤为自己的失策暗叹口气。「二十六。」
纪向晓差点想抚额申吟。早料到他可能比她小,但相差六岁会不会太让人无法忽视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谈得来的人,还让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小鹿乱撞,结果他居然跟她妹妹向暖一样年纪!
算啦,她早认了,真命天子没那么好找的,就当交个朋友吧,反正聊完天,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当下喝得开心就好。
「我这次柳橙要加多一点。」她伸手拿酒瓶,完全回避了这个话题。
可恶!伍诤懊恼地暗咒,气自己太过心急反而自曝其短。
幸好,她没离开还愿意坐在这里,就表示他还有平反的机会。一思及此,他的心情又飞扬了起来。
「妳喝过升级版的螺丝起子吗?我教妳怎么调。Joy,给我蛋黄跟糖~~」
他要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缘,让她见识到年轻男人无与伦比的独特魅力与活力!
早餐会报!
从熟睡中瞬间惊醒的纪向晓弹坐起身,心脏因为睡过头的惊吓而急速鼓动,还来不及伸手抓床头的闹钟确认时间,下一秒,头痛到像要当场爆开的感觉已经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
天吶、天吶……她抱头埋进膝中,痛到无力申吟,只能在内心惨叫。
她怎么会醉成这样?
被应酬锻炼出一身好酒量的她,已经很久没尝到这种痛苦的滋味,好不容易稍稍适应了宿醉的后遗症,紧皱成一团的眉眼才有办法舒张开来。
四周过于昏暗的光线立刻让她察觉不对。
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陌生景象让她的呼吸完全梗住——
狭小的房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光线,四处都有男人的衣物东挂西放,更让她震惊的是——不远处的那一扇门后还传来淋浴的水声!
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唯一的反射动作就是立刻低头往下看,看到自己盖着陌生的棉被、没被盖住的上半身只剩下滑落一边肩带的连身丝质衬裙和胸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冷静、冷静下来,慌乱是无济于事的,冷静……她必须不停地默念才能抑住抱头大叫的冲动。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咬着牙,一把将棉被掀开——
看见依然穿着窄裙、丝袜的下身,她梗了许久的呼吸终于有办法缓缓地吐了出来,同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沁出了满身冷汗。
不敢轻易放心,她还下床动了动,确定身体并没有异样感,所有的担虑才总算完全消除。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她边打量这间小到一眼就可看穿的房间,边揉揉额头舒缓头痛,刻意不看那张她刚刚才离开的单人床,强迫自己专注回想,昨晚的一幕幕逐渐重回脑海——
夜店,奶油小生,喝酒聊天,他们相谈甚欢,越聊越投机,越喝越high,用Vodka当基酒,调出了许多好喝的饮料,吧台上堆满了他跟酒保借来的素材。
他们加了七喜调出Vodka7,再用葡萄酒、柠檬汁调出醉美人鱼,然后又用白色柑香酒、葡萄柚汁调出狂热,还有VodkaSour、血腥玛丽、金色狂花和许多数不完的调酒,她不曾喝得那么尽兴过……
然后呢?纪向晓怔住,好想掐死自己。对那些喝过的长串酒单和调法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却对怎么来到这里完全没印象!
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她的身体也跟着僵直,睁大的眼睛死盯着那扇门。
不准开、不准开——她在心里狂喊,只差没上前死命拉住门把。她向来不是畏于面对事实的胆小鬼,但这一刻,她由衷祈祷他千万别在这时候出来。
直到水声又响,心口的大石一落地,她立刻像玩一二三木头人般,飞也似地动了起来,找出她的皮包,翻出分散两处的高跟鞋,但不管再怎么找,她的衬衫就是找不到。
到底在哪里?她可没脸穿着曲线毕露的衬裙直接走上大街!她越找越急,怕下一秒浴室的门就会打开,害怕到几乎快要崩溃。
算了!送他!
最后,她心一横,恼怒地宣告放弃,直接从椅背上抓了件看起来应该是干净的T恤套上,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两千元放在枕头中央——
她知道这种做法很像买春客留下的夜度资,问题是他房间小到连张桌子都没有,枕头上是唯一没被东西掩没的地方,除了那里,她找不到其它更明显的放钱位置了。
她可不想之后被当成偷衣服的贼,两千元买这件T恤应该是够了,大家从今以后互不相欠。
她抓着皮包、拎着高跟鞋,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想趁着他还在浴室时赶快溜掉,但正要开门的她,却因某个突然闪过脑海的念头顿住。
慢着,她昨天好像没付钱,那些酒全是他请的吗?会住在这种分租小套房的男人,他的经济能力有办法这么挥霍吗?
她懊恼地轻啧了声,痛恨自己在这种逃难的紧急时刻居然还顾虑得到这点,但她决意撇清一切,一点也不想让这份愧疚挂在心上,只好又回去在枕头上补了三千元,然后再一次蹑手蹑脚地溜向门口。
出了房间、门一关上、确定已经安全,她再也顾不得掩盖声响,套上高跟鞋后立刻落荒而逃,清脆急促的声响沿着走廊、楼梯一路飙到楼下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