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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腊八粥后,一转眼又是十数日过去了,离过年没几日。

  急性子的成清宁遇上办事利索的张庆丰,真是高效率,她前头才刚说完,后头的张庆丰就快动作的进行,在短短十天间,占地一百亩的池塘清淤去泥,又回填从山里挖来的土,一人一文钱地请人来踩土,踩得地都硬实了。

  成清宁来看过,觉得很满意,当下打赏他五十两。

  这下可把张庆丰乐歪了嘴,捧着银锭子傻笑,从他跟着王妃以后,前前后后得了不下一百两银子的赏银,够他在城里置产,买间二进院子,他在当城管的时候者没搜过这么多银子,他真是跟对人了。

  因此他在心中暗下决定,从今而后他甘为王妃做牛做马,王妃指东,他不敢往西,王妃让他蹲着就绝不站,一切以王妃的话为先,王爷都得向后靠,王府里王妃最大。

  “嗝!饱,好饱,吃得快把肚皮撑到破了,太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好久没喝到一口热汤,吃喷香的米饭,居然还有鲜绿的炒青菜……”简直美味得叫人舌头都要吞了。

  “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别忘了你的身分。”若非那张脸熟得化成灰都认得,他会以为这是哪来的流民。

  虽然长了点胡碴,面容稍嫌憔悴,但还看得出是长相俊朗的青年,他一身的戎衣沾满尘土,上面还有少许的血迹,靴子是脏的,一身风尘仆仆,可却笑得像离家已久的

  游子,见到亲人发出真诚且感动的笑容。

  “十七皇叔,你别在我耳边念叨了,什么身分不身分的,在你老面前我就是一滩泥!你踩我吧!绝无二话。”

  “本王很老吗?”他也才二十一,过了年二十二岁。

  皇甫寻狡猾地一笑,“那要问十七皇婶喽!和你同床共枕的又不是我,我怎么晓得你老宝刀老不老。”

  他一语双关,和老兵痞混久了,他也满嘴油里油气,说起荤段子脸不红气不喘,还沾沾自喜。

  皇甫桓闻言,当场脸一沉的挥刀削去他一撮头发。“下次再让本王听到一句浑话,本王送你到天觉寺当和尚!”

  看到缓缓飘落的发丝,背脊一僵的皇甫寻冒出一头冷汗,“十七皇叔,你下手别太狠嘛!我是你亲侄子呐!你还真对我动刀呀!吓得我魂儿都飞了。”

  他冷笑,“你还有魂在,不用招魂,是不是该庆幸本王还顾及叔侄之清,没一刀划破你咽喉。”

  “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改,这次当我吃太饱噎住了,我没开口,你没听见,扯平。”秦王府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饭是软嫩的,没有沙子,烤羊腿撒上孜然,味道好得连羊骨头都想啃下肚。

  “下次?你用这一句敷衍过几次了?”他总是不长记性,犯了又犯,把别人当傻子耍。

  皇甫寻哭丧着脸求饶,“十七皇叔,我错了,你原谅我的有口无心,其实你一点都不显老,看起来像我兄弟,没人会说你是我叔,咱们是哥儿们,叫声大哥也不吃亏。”

  “我只比你大两岁。”他黑着脸道。

  皇子还年长于秦王,可还不是一样要叫他一声皇叔。

  地位高在辈分,而非岁数。

  皇甫寻呵呵地讪笑。“十七皇叔,我口笨舌拙,你别和我计较嘛!见到自家亲人一时太高兴,难免口无遮拦,我从南走到北,从没见过比你和十七皇婶更相配的夫妻,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富贵福禄绵长……”

  “够了,少耍嘴皮子,你比预定的日期早到了两日,粮草的运送还算顺利吧?”瞧他眼眶下方有青影浮肿,定是数日不眠不休,心力交库,说实在的,贵为皇子不该如此劳累。

  一说到粮草,适才还嘻皮笑脸的皇甫寻敛了笑容。“皇叔,你晓得此次押粮的人是谁吗?居然是景平侯那老猴儿,还有延平将军,两个名字有平的人一点也不太平。”

  花样百出,怪招频频,一下子借口身子不适,一下子又说风雪太大不利行走,一下子又言马车车轴断裂,得停下来修一修,一会儿又腰骨酸痛,说是老毛病犯了,要找大夫。

  一路上走走停停,又吃又喝又拿的和地方官套交情,游山玩水似的不急于赶路,看到好风景还会绕道去游览一番,饮几坛子酒,大谈儿女亲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得好不惬意。

  他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喝得东倒西歪,红着脸互相搀扶,还引吭高歌,行着酒令,当在秦楼楚馆内,只差了歌女、伶人作伴,一个个满身酒气,丑态百出。

  “你做了什么?”以他气愤不已的神情肯定动了手脚,小九在京城也是横行的主儿,受不得气。

  皇甫寻一撇嘴,喝了一大口消食茶。“我一见就火了,直接把景平侯的腿给折了,他要是懒得走就抬着走,本皇子还怕了他不成?想当初在京里,他和他那个御前行走的儿子可给了我不少刁难,顺道报报昔日旧仇。”

  当爷儿是吃素的呀!堂堂一个龙孙帝子还要看你一个老臣脸色,他多大的脸面,官干得再大能大得过天子吗?

  要不是京里有父皇盯着,他早就动手了,忍气吞声不是他的脾性,早就想好好整顿整顿那对越看越不顺眼的父子。

  “景平侯是大皇子的人。”景平侯有一女是大皇子的侧妃,表面他听从皇令,实则是大皇子一派。

  皇甫寻一听,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要百般为难我了,扬言要让父皇治我的罪。”这下就讲得通了,老猴的儿子是父皇近臣,整天在父皇耳边议言,又有大皇子在一边敲边鼓,莫怪他有恃无恐,一副要回京告状的张狂样,丝毫不把他看在眼里。

  “然后呢?”皇甫桓神色平静的转着手上扳指。

  “哼!老小子断了腿还不安分,嚷着要让皇上做主,我一不做二不休的掐住他喉头,问他要不要我帮他断了第三条腿。”

  这样还能不听话吗?满脸惊惶的景平侯点头如捣蒜。

  第三条腿指的是男人的命根子,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少了它,看得比命还重。

  “做得好。”面具下的冷颜难得露出笑脸。

  一听赞许,原本心底忐忑的皇甫寻乐得找不着北,十七皇叔的赞扬比打了十场、八场的胜仗还叫人振奋。“总算有人了解我的苦闷了,咱们冒着北风飕飕的恶劣天气为朝廷打仗,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蛀虫还不让我们吃饱,这还让不让人活呀!”

  让人挨饿跟断人子孙根有何不同,稍有血性的男儿都不会容忍,自是豁出去先拚了再说。

  “这就是朝廷没人的难处。”

  文官和武将为了避免上位者的猜忌,向来少有往来,文官有谋智,将军有兵权,两无交情皇帝便安心,若是频繁走动,关系密切,皇帝还能坐得住吗?

  “十七皇叔,你的意思是……”要他结交朝中的官员吗?

  “你也要二十了,该大婚了。”藉由姻亲拉拢世家,成大事者要有所取舍,不能庸碌无为。

  一听到要让他成亲,皇甫寻惊恐万分的跳起身,但因吃得太饱又揉着肚皮愁眉苦脸地坐下。“十七皇叔,你不能害我,你自个儿都二十一岁才娶妻,小侄还有一、两年……”

  他一向看齐十七皇叔,事事向他学习。

  天家确实无亲情,皇甫寻对皇帝的孺慕之情还不如他对秦王的深,两人年龄虽相近,秦王却一直是他仿效的对象,对皇甫寻而言,这位皇叔恍若父兄一般的存在,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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