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一会,看亚历山大在艾琳娜和苏菲亚的起哄下接过球杆,突然涌起一股厌烦的感觉。没等亚历山大打出第一球,她便轻哼一声,掉头离开。
亚历山大只来得及捉到她的背影,力道一偏,简单的一个直线球竟撞偏了,白球跌入了底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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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球员戴着笨重头盔、穿著有厚厚护垫的球衣、全副武装地抱着一颗球相互冲撞摔碰,一码一码逼近,只求直捣敌军阵营达阵得分的美式足球是世上最野蛮的运动,那么,这个曲棍球,实在也不遑多让。只见两队球员冲来撞去,这边掉那么倒,满场叫嚣,活像一场原始动物的厮杀。甚至连看台上的观众也都激动地把嗓子喊哑,叫闹声不休,满场的气氛既暴力又蛮动。
维纳斯紧皱着眉,几次忍不住把目光掉开。但她皱眉的却不是场下那野蛮暴力的活动,而是在旁那几个扯着喉咙大声嘶吼叫嚷的外国人;她尤其厌烦他们彼此用英语咕噜咕噜交谈时旁若无人的笑闹声,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维纳斯,你怎么都不说话?不喜欢吗?”亚历山大转头看她,关心她的沉默。
“还好。”她不看他,口气很冷淡。叫她说什么?反正他们的话题她又插不上。
“哎呀,亚历,你何必那么……”艾琳娜插进来,叽哩咕噜说得既快又含糊,她几乎都听不懂。
就是这样。除了亚历山大,他们三个人都把话说得既快又口齿不清,除非是从小说惯了这个语言,否则实在很难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尤其是艾琳娜,每当她和亚历山大说些什么,她就插进来岔开话题,说话的速度快得让她接不上口,甚且听不懂。她觉得她是故意的,心里不禁冷笑起来,还有几分闷气。她气亚历山大什么都没表示,更气他还能和艾琳娜愉快的谈笑。
亚历山大再转头跟她说话时,她干脆装作听不懂,不想理他,也不想和他说话。亚历山大微蹙眉,瞪眼看她一会,没说什么。过了一会,他再跟她说话,她就是不理他。
他心中有些气!对她这样的忽视。扳住她下巴,硬将她转向他,面对着他。她狠狠瞪着他,眼神很悍,毫不妥协。两个人互相瞪视一会,最后还是她先把头掉开。
比赛着实无聊透了,一堆人犹如史前的野生兽类,冲来撞去,你拘我、我绊住你,完全凭原始的蛮性在搏斗厮杀。她没心再看下去,又无法一走了之,只好忍耐着把比赛看完,心中不耐烦到了极点。
“你觉得怎么样?很刺激吧?!维纳斯。”散场的时候苏菲亚招呼似的对她笑着。
她自顾往前走,不理她。
“维纳斯!”苏菲亚高声喊她。
她这才回过头,一脸很恍然的模样,扯起一抹微笑说:“啊!你在跟我说话吗?对不起,我的英语不是很好。”
“不会啊,你说得挺不错的。”保罗摆了一副亲切的模样。
维纳斯连看都不看他,笑得假假的,对着空气说:“对不起,我英语实在不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亚历山大暗暗皱眉,瞧她一眼。她知道他在看她,也当作没瞧见。
走到停车场,艾琳娜敏捷地抢坐到驾驶座旁的位子。维纳斯坐在驾驶座后面,一路上都没开口,始终将目光掉向窗外,望着黑黑的夜色。亚历山大几次从后视镜看她,她的神情冷淡极了,毫无心情。
他先送艾琳娜他们回家。车内剩下他们两人,维纳斯仍然绷着脸不说话。车子一到家,才刚停妥,她立刻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快步往屋子走去。
“等等!维纳斯──”亚历山大连忙追下车,抓住她的手!有些气急。“你到底怎么了?”
维纳斯甩开他的手,抿着嘴又往前走。亚历山大忙又追住她,脸色很坏。说:“你别这样。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今天晚上你一直绷着脸,跟你讲话你也不理不睬,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什么地方不高兴?”
“我很好,没事。”维纳斯一肚子闷气,又甩开他的手,根本不看他。
“一定有事;而且,你的态度看起来一点都‘不好’。”亚历山大不放她走,不把事情弄清楚不罢休。
维纳斯更别扭,脚步一急,绊到自己的脚,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栽了下去。亚历山大连忙冲过去,托住她的腰。她一点都不领情,拨开了他托腰的手。
亚历山大略蹙了蹙眉,有些莫可奈河,耐着性子说:“我不懂,我们不是说好了,和好了吗?为什么你──”他顿一下,像是不解地摇头。“我总是不知道你们东方人心里在想什么。”
“和跟我是什么人没有关系,我心里不舒服不行吗?”维纳斯哼了一声,口气很冲。
“我就知道。”亚历山大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果然在生气。保罗和苏菲亚跟你说话时,你故意装作听不懂;对我也不理不睬,我就觉得奇怪……你是不是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差不多。算是我自作自受。”明知道结果也许会很不愉快,她还是跟着去,算她活该。她又哼一声说:“不过,我总有权利生自己的闷气吧。”
“我看你是在生我的气对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不要故意不理我。”
亚历山大靠紧她,很直接。
维纳斯轻蹙他一眼。这个外国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含蓄?什么事都要逼得这么白。
“你真的要我说?”既然他想,好吧──“好,我承认,我不喜欢你那些朋友的态度,你也不是瞎子,总该不会告诉我他们的举止很甜心。我更讨厌那个艾琳娜──我讨厌她笑的样子,也讨厌看你跟她在一起?这样够了吧?!”
“不够。这跟你不理睬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咬咬唇,涨红脸,别过睑说:“我心里不痛快,行吗?我就是气你跟她有说有笑的。你明明知道她对我的态度,还──既然你高兴跟她说笑,那就跟她去啊!干嘛还找我说话?”
“你讲理一点,维纳斯。”亚历山大语气柔下来,很有耐心。“艾琳娜的态度也许是过分了一点!但这是两回事,你不该混为一谈。她是我的朋友,大家又一起去看此赛,我没理由不跟她说话。你根本不必为这种事生气。”
“我没说你不能跟她说话,兰姆提斯先生──”维纳斯听他那么说,莫名地恨了起来,恨恨说:“你爱跟谁说话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反正我才不当你的什么约会对象。但我爱跟自己生气,那总行吧?”语气尖酸嘲讽,极是任性。
她在气头上,几乎口不择言。亚历山大一反平时对人的不耐烦,一再地退让。说:“别这样,维纳斯。我知道你生气我没站在你的立场,所以心里不痛快。如果真是这样,我向你道歉好吗?你别再生气了。”
“不必。”她一口拒绝,意气用事。
“你非得这样不可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亚历山大忍不住攫住她的手,忍着她任性的折磨。他一意求好,她却那样不领情,到底要他如何?
“我没有非怎样不可,反正我们东方人就是让人不懂。你不高兴可以不必理我,兰姆提斯先生。”她知道她不该这么意气用事的,偏偏就是忍不住。只有情侣才有这样的权利任性,但她管不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