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五年的感情怎么能够说散就散?”
若三年感情已经水到渠成,那么五年叫做什么?不是应该叫做缘定今生?
这是个速食爱情的世界,能维持那么久的爱情不容易,怎么可以说断就断、干干脆脆?
“你和你男朋友交往多久?”瑀希反问。
“三年。”
“三年的感情,都能让他不负疚地对你妹妹下手,五年又算什么?”
噗哧一声,淽潇没想到自己还能笑出来,她点头附和,“对啊,三年的感情都能不负疚了,五年算什么。”沉默三秒钟后,她又问:“如果她的理由是距离,现在有视讯、有优良的交通工具,并不难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没错,问题不只是距离。”
“还有什么?”
“还有心境,五年前的她和我彼此吸引,她喜欢我的温吞平和,我爱她的坚毅不屈,我看着她在工作上屡受挫折却从不低头,我欣赏她再接再厉的勇气,而她喜欢受挫时,在我身上得到抚慰心静。”
勇敢、无畏,是Rose鲜明的性格特点,他羡慕她。
“五年之后,你们失去对方喜欢的特质了吗?”
“时空不同、心境不同,贫穷的时候,一杯珍珠奶茶就会让人感觉幸福,富裕的时候,非要一瓶十万块的高级红酒,才能让人品尝到满足。
“她有了更好的条件,可以追逐更美好的梦想,何必为一个男人、一段感情仔足?何况,现在的她,早就没有机会受挫折,哪还需要男人的抚慰。”
这话听得出怨妇心声,瑀希刚出口,就忍不住自嘲,嘲讽自己没肚量。
“她离开了,你怎么办?”与其说是问他怎么办?不如说是她在问他——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算失恋,日子还是要照过,想不开的去跳楼,不想跳楼的,只能重新检视脚步、继续往前走,如此而已。”他冲着她一笑。
“不跳楼也是种聪明选择吗?”
“至少比跳楼聪明一点。”
“也对,跳了楼,对方不会感激,或许还觉得松口气,我为什么要为了让对方舒服,自己跑去找痛挨。”
“恭喜你,做了个聪明选择。”
“谢谢你,有比我惨的人在前面当范例,我心里好过一些了。”
“我应该因此感到荣幸吗?”
“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淽潇点点头,算是夸奖。
浅哂,他语重心长道:“我是小儿科医生,曾经碰到许多奇怪的Case,有的孩子生出来有四只手,有的双胞胎兄弟一辈子都黏在一起,无法分割,有的孩子全身散发一种让人厌恶的恶臭,有孩子一出生就像八十岁的老太太,而我能够给予的最大帮助,唯有告知她的双亲,这个孩子,顶多能够活两个月。想想看,生出这样的小孩,父母亲会是怎样的心情?”
淽潇点点头,听明白了。“比较起来,我不过是失恋而已,算什么。”
“没错,不过是失恋而已。”他重复她的话,两人相视而笑。“心情更好些没?”
“是,谢谢你肯听我说话。”
“那我进去了?”他提起买回来的菜,指指屋子里头,见她没反应,瑀希起身,准备进屋。打开门,右脚踏进客厅那刻,他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我们算是分享心情的朋友了吗?”淽潇问。
并没有,他们只是分享彼此的失败经验,谈不上“朋友”二字,他直觉想要回答,但转眼,遇见她期待的眼神,话堵在舌尖,吐不出口。
“所以呢?”他临时换上一句。
“我离家出走,没地方可去。这里有两间房间,如果不勉强的话,我可以退你一半租金,分我一个房间吧。”
直觉想要反对,他才不想和一个……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她无辜的目光扯住他的同情心。半晌,他抛却犹豫,叹口气妥协,“那你恐怕得说更多的故事,才能拿到这个优惠专案。”
见他松口,她急忙抓起行李袋和画架,站到他面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保证,绝不隐瞒。”
他只是随口丢两句话,并没有要挖人隐私的意思,但她都这么说了,他只好抓出另一个话题。“我分手的理由是距离,你的呢?!”
“你这是刨人伤口?”淽潇两手叉腰,噘起嘴,可爱的模样磨去她女强人般的精明。
“你可以选择不要。”他似笑非笑。
淽潇瞪他一眼,选择“要”。
“他说我太专制,太热爱计划,我总是在他面前计划未来,他不能有意见、只能乖乖配合,他痛恨被支配的感觉,更痛恨别人对他说:‘我全都是为你好’。我反驳:‘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不喜欢这样。’他回答:‘因为你和我妈立场相同、想法相同,婆媳联手、天下无敌。’不过,我觉得这是借口。”
“所以呢,你认为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认为,妹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嘴巴比我甜、比我活泼……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傻辣妹,跟她们在一起,没有负担,只需要单纯地享受女人的甜美,他选择轻松生活,于是选择她。”
他失笑,能用这样的口气说出来,心头的伤口浅了吧?
她仰头,看着身前的高个儿问:“怎样?我拿到优惠专案吗?”
他点头,让开身,摊摊手说:“欢迎光临。”
第2章(1)
她一进房间、丢下行李,就四处翻找东西,打开柜子、拉出抽屉、摸摸床底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房间里藏了钻石黄金,看着她的动作,瑀希好笑地双手横胸,斜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大规模搜查。
半天,确定找不到了,她叹气、垂头,盘起脚坐在地板上,用手腕支起下巴。这个房间没有床,睡觉时在地上铺一层棉被就睡了。
“怎么啦?”瑀希明知故问。
“你把家里打扫得太干净了。”淽潇闷声说。可是这怪不了别人,要是她搬新家,一定也要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通。
“是隔壁阿秋婶打扫的,以前你外婆在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到家里来打扫煮饭。”现在她两天来一次,需要做饭的话,提早告诉她就行。
“我知道。那是妈妈坚持的,外婆有洁癖,经常佝偻着背,跪在地上刷地,那不是办法,妈妈才雇阿秋婶代劳。”
“所以,我应该把你的埋怨反应给她吗?”
“不必了。”她摇头,本就没打算能够找到的,只是心血来潮试试,也许摸不到皮肉还能找到渣,可是别说渣,连窗粉都吸不到。
“如果你肯告诉我你在找什么,也许我可以帮点忙。”
怎么可能帮得上?她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我在找小纸鹤,以前我折了不少只,东藏西藏,它们现在……应该都西归了。”
耸耸肩,她心底清楚,就算还在,恐怕早就变成一堆破烂纸片。
瑀希笑弯双眉,他猜对了,返身走进客厅,他从柜子上层拿出玻璃罐,再走回淽潇的房间。“它们并没有西归,你外婆一直替你收着。”
那时老奶奶是这样对他说的,“有机会的话,请帮我交给潇潇,我不知道到时,她的心愿有没有完成,但这是她小时候最美好的想像。”
那段时间,他经常在老奶奶身边听她说故事,说她的一生、说深爱自己的丈夫、也说她的女儿孙女。
关于戴淽潇,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话是——“潇潇是个伶俐聪慧的女孩,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乖巧圆融、合作听话,只有在正在了解她的人,才晓得她有多固执而敏感。我告诉她,‘你还小,心情不好就哭出来、就大吼大叫,大人能够理解的。’但她说:‘不被疼爱的孩子,没有权利胡闹任性。”那个时候,她才十三岁,听到这句话,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