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州筑堤治水,我爹这个老好人因为年轻时曾经参与过渤河的治水工程,有几分经验,便写信给徐州县令出了一些主意,不想后来竟然会被牵扯进这样的事,甚至被那些人栽赃诬赖。”说到痛心处,赵颐萱红了眼眶,紧握的粉拳微微颤抖。
见状,叶钊祺连忙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你莫要伤心,这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赵颐萱缓了缓胸中的委屈,忍住泪意,忧心忡忡的说道:“我爹遭人诬陷这事,我始终想不明白,毕竟我爹待人宽厚和善,从未结怨,会是哪些人想害我爹?”
叶钊祺沉吟片刻,“我也想不透,为何会有人想置赵家于死地,不惜找来那些地方官员串好门供,还想方设法捏造证据,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敌在明,我在暗,少爷若是公然调查此事,会不会招来麻烦?”
“眼前镇国公的案子依然余波荡漾,我又高升进御史台,确实惹来了不少注意,若要着手调查,必定得暗着来。”叶钊祺眯起眼,细细琢磨起来。
“我明白你一心想替我家平反,可我不要你为了我家的事情受伤。”赵颐萱反握住他的手,神情惝惝不安。
“镇国公都能让我给办了,还有谁我不能办?”叶钊祺笑了笑,抬手轻抚她满布忧心的秀颜。
她回以微笑,心下发暖,从前她总觉得赵家出事是上天给的劫难,可如今她却不那么想。
兴许,上天是想安排她与他相知相惜,方会发生这么多磨难。
“接下来可得苦了你。”叶钊祺拍拍她的手背说道。
“少爷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得协助我办案,将与赵家有关系的人全都细细写下来,一个都不能漏。”叶钊祺神情一肃,仔仔细细的交代着。“特别是与徐州筑堤有关的事。”
“我明白了。”见他神色正经严肃,赵颐萱也跟着收心。
两人关在书房,漏夜清点起与赵家攸关的人,以及赵则仕过去曾经有往来的官员。
条列赵家亲戚名册时,赵颐萱略略一顿,抬起头望向正在思索案件的叶钊祺。
他眉头微拧,黑眸灼亮,专注的侧脸在摇曳的烛火中更添几分俊美,让她几乎看怔了眼。
“你要是再这样看着我,我可无法保证会出什么乱子。”
蓦地,叶钊祺嘴角一挑,转动黝黑的眸子望向她。
偷看被逮个正着,她脸儿臊红,连忙低下头继续提腕书写。
叶钊祺瞅着她写字的柔美身影,脸上扬着一抹宠溺的笑,两人相对坐于书案前的剪影投射在窗上,静谧而温暖。
第9章(1)
事情比预料中的要来得顺利,厘清了过去与赵家有往来的名册之后,叶钊祺便着手调查起他认定可疑的人选。
当然,这些事不能公开,而是暗地里命人去办。
再来,透过孙御史泄漏的办案过程,加上赵颐萱提供的线索,他查出了当初联手向御史台举发的地方官员,彻查他们的交友情形,以及在地方上的风评。
叶钊祺顺藤摸瓜,找出这些人的关联性,赫然发觉他们都曾先后与中侍大夫有过交集,有些人更是出自他门下,受他提拔才一路高升,出任地方县官。
而这个正五品的中侍大夫名为梁书堂,正是与赵颐萱娘亲同父异母的舅舅。
查到此处时,叶钊祺心下诧异,担心会是消息有误,于是找了个藉U向赵颐萱问起梁书堂。
“舅舅是妾室所出,听我娘亲说,虽然是唯一男丁,可因为出身低微,舅舅在梁家并不受待见,再加上我外婆可是南郡王府最受宠的么女,我娘亲自然跟着受宠,许是这样,舅舅与我娘亲关系疏离,各自婚嫁后几乎不相往来。”顿了下,她又说:“上回你也见过我的表妹芳华,她对我的态度如何,你也清楚,由此可见,舅舅并不喜爱我们这:家子。”
有了赵颐萱这番话,叶钊祺心中的疑窦渐生,开始彻查梁书堂的行迹与其友人。
要不了多久,他派出去的人顺利混进了梁书堂等人的圏子,并且暗中套话,搜集与赵家一事攸关的人证物证。
毕竟赵家出事已有一段日子,梁书堂等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对他们起疑心,暗中调查此事。
又过了数日,派去卧底的人向叶钊祺回报,己掌握当初是梁书堂主谋,利诱那些地方官员串供作伪证,进而栽赃赵家的证据,他才决定出手。
不过在出手之前,他先将此事一五一十向赵颐萱交代清楚。
赵颐萱听罢,面色发白,沉默不语。
叶钊祺忧心的碰了下她的手,发觉她手心发凉,不由得心疼起来。“我知道一时半刻你很难接受,不过,我手边的证据在在显示诬陷赵家的主谋便是梁书堂》”
“尽管我很清楚这个舅舅跟我们一家没缘分,可我没想到陷害赵家至此的人竟然会是他。”赵颐萱难掩悲痛的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所以才想在事情揭穿之前,先让你知道前因后果。”
“与其说难受,不如说是无法接受,到底他与我娘亲出自同一家,他怎能……”赵颐萱频频摇首,后边的话己说不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得揭发他,如此一来,赵家的案子便会翻案。”
“少爷尽管放手去做吧,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叶钊祺握紧她凉透的纤手,体贴地问:“那赵夫人那儿,你耍不要先透过侯嬷嬷捎个信过去,知会她一声》”
赵颐萱闻言,心下发暖,总算露出一丝笑颜,他设想周到,明白这事牵涉的是梁家人,若能先知会她娘亲,待到此事揭露,外家的人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少爷,谢谢你。”她红着眼眶,连连道谢。
他笑了笑,道:“谢什么?我心底早把你当成一家人,你的事便等同于我的事,自己帮自己,何须言谢?”
赵颐萱闻言心更暖,在他的催促下,即刻提笔写信。
“五日后,赵颐萱的娘亲梁雨晨,辗转透过昔日与侯嬷嬷相熟的奶娘,将回信转到赵颐萱手里。
老南郡王己仙逝,南郡王的爵位由儿子接下,论辈分赵颐萱得喊现在的南郡王一声舅公,可南郡王府对待梁雨晨依然亲厚,甚至在赵家出事时立刻挺身相助,免去梁雨晨的牢狱之灾。
因此,当赵颐萱捎去信息,告知娘亲此事之后,意味着整个南郡王府已经知道赵家出事是梁书堂在背后搞鬼。
而这恰恰也在叶钊祺的盘算之中。
揭露一桩冤案不能靠他一个人,即便有人证物证,可官场险恶,他初出茅庐,势单力薄,让南郡王府出面帮衬着,方能站稳脚步。
不出叶钊祺所料,就在他准备上果顺帝,告知赵家案件乃是冤案的前一日,南郡王府差人过来送了信物,表明了将会在背后助他。
有了南郡王府这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叶钊祺便能放开手脚的揭穿这桩冤案。
数日之后,赵家冤案在叶钊祺的呈果之下,彻底令朝堂炸开了锅!
顺帝治国最忌讳贪官,是以向来严惩贪污的官员,没想到居然有人利用这点陷害栽赃,冤案证据一出,顺帝大为震怒,即刻召来当初承办此案的御史,当朝质问。
由于叶钊祺独力查案,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就连当事者梁书堂亦是震愕不己。
在一阵混乱中,叶钊祺有条不紊的详述经过,并请求顺帝将此案交由他重新调查,顺帝自然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