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还有何好说的?”刀锋上微沾了丝血迹,可见齐旭光手劲之重。
那抹怵目惊心的红,刺痛了齐昀亮的心扉。“我求你别为难她……哥。”
“我的好弟弟,原来你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啦!”他挖苦道。
齐昀亮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哥,净……她现在身怀六甲,禁不起任何闪失的。请你先放开她,要算帐的话,就尽管冲着我来吧!”
“如果我直接一刀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齐昀亮拧眉问道。
“我希望你跟我一样……生不如死!”齐旭光咬牙切齿地说。
岑净此时挣扎了下。“我不许你伤害亮!”
闻言,齐旭光顿觉可笑极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干嘛要卖你面子?”他嗤之以鼻道:“严格算起来,琳琳的死,你也同样脱不了关系。”
“发生这样的遗憾,我们心里也很难过。即使你把我们两人都杀了陪葬,琳琳依旧无法复生呀!”岑净毫无畏惧地说:“相反的,假如她地下有知,看见你执迷不悟,铁定会非常伤心的。”
“哼,大肚婆,你懂什么?我跟琳琳的感情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齐旭光痛苦道,心中百感交集。
他当然自知多年来确实亏待了柯琳真,尤其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竟逼迫她拿掉着实不舍的胎儿,还唆使她虚情假意去迎合齐昀亮……柯琳真心里的委屈,他都心知肚明,但是为了一己之私,也只好一再牺牲她了。
本来他是打算好了,等复仇大计全盘胜利后,一定会加倍补偿柯琳真的,岂料竟然横生这种祸端,害她平白无故地香消玉殒,教他为此抱憾终生……
“哥,虽然琳琳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但是她并没有完全消失啊!”
“你说什么屁话?”
“我真的没有唬弄你。”齐昀亮避免与他硬碰硬,决定改采动之以情的柔情攻击。
“不信的话,你可以直视我的双眼啊,这就是琳琳所遗留下的眼角膜。换句话说,她现在正透过我的眼睛注视着你呀!”
“琳琳……正在看着我?”齐旭光错愕了下。
“没错,只要经由我的双眼,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琳琳的眼睛。”齐昀亮平静道,可是心里却替岑净的处境焦虑不已。
“琳琳的……眼睛?”齐旭光持刀的手轻颤着,有些心虚。
“你忍心让琳琳看见你的双手再染鲜血,然后死不瞑目吗?”齐昀亮继续循循善诱。
“琳琳的个性,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心地其实很软、很善良的。”
“是啊……”所以,才会一直任他予取予求。
“你也知道她绝对不会忍心去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还有尚未出世的无辜小生命,对不对?”
凝望着眼前那双明亮的眸子,沉默片刻后,齐旭光叹了口气。“对。”
“哥,去自首吧,我会帮你找来最优秀的律师,尽可能替你争取最轻的刑罚。等你出来后,我们兄弟俩再一起生活吧。”他诚恳地说。
“我以前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当我是……亲兄弟吗?”
“当然,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手足。”他温柔地笑了。
“唯一的……手足?”齐旭光不知不觉松开了手,刀子随即掉落在地上。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只要你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让一切重新来过。”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愿意多眨眼……眼波流转中,静静地传递着许多讯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0章(1)
医院就像是人生舞台剧中的一幕布景,总是不断重复上演着生老病死的戏码。
喜悦、惆怅、哀伤、激愤、憾恨……全都只是上帝编导的情节之一,半点不由人。
女人的妊娠与生产,自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关卡,有时自身及婴孩的性命得以存否,完全取决在一瞬间。
“都怪我没照顾好她……”齐昀亮自责道。
一双原本好看迷人的明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他有些歇斯底里地猛扯着自己的头发,惶恐不安又手足无措。
这场意外来得始料未及,虽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岑净由刀口救下,才刚抱着她庆幸历劫归来时,下一秒却听见她面无血色地喊着肚子疼,接着便惊觉她的羊水破了……
宝宝才只有三十二周又五天大,发育都尚未成熟,却因为动了胎气,在紧急送医安胎不成之下,十分钟前已推进产房。由于早产且胎位不正,只能开刀剖腹,以保母子平安。
从齐昀亮签下手术同意书后,他的右手就颤抖个不停。六神无主的他,像缕孤魂般在手术室外徘徊飘荡。
“菩萨,求祢大发慈悲,庇佑他们母子吧!”他哽咽呢喃着。
他绝不能失去他们母子任何一人,绝不能呀!
岑净已经和他钩好了,要一起学着帮小宝宝洗澡,还说第一次的“下水典礼”一定要全程录影存证。等到将来儿子长大娶媳妇时,再插放此影片回味观赏……
此刻,他极不愿自触霉头去揣想任何不测,可混乱的脑子里所浮现的尽是些不好的兆头及片段——
终于,剖腹取出的早产婴儿随即被送进病婴室的保温箱里,交由小儿科医师详细地检查救治。恍惚中,护士又塞了一堆同意书文件要齐昀亮签名。
各种的器官超音波以及检验项目,他慌忙中也记不太清楚,依稀只记得其中有一张是早产儿的病危通知书……虽然是例行性的手续过程,仍是教他心魂俱失。
好不容易麻醉药效退了的岑净,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送进普通病房休养,他这才稍微宽心地趋前探望。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齐昀亮真是心疼不已。
因为体质特殊,对麻醉药过敏的她,眼睛才睁开不久,就接二连三地呕吐个不停,虚弱得奄奄一息。
“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孩子呢?”她沙哑地问道,神智还不太清醒。
隐约记得昏昏沉沉中似乎曾听见孩子的啼哭声,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医师正在急救中。”他红着眼眶回答。
“宝宝是不是还很小?”
“一千七百公克左右。”
“我可怜的孩子……”她心疼道:“让我去看看他。”
“别乱动,小心扯痛了剖腹的伤口。”他制止道。
“不亲眼见他一面,我怎放心得下……”她哭泣道。
“别这样,你冷静点。”他将她的身子推平,让她躺回病床。“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明天护士帮你拔掉尿管和点滴后,我再陪你去看我们儿子。”
“我连一分钟都捱不下去呀!”她涕泗纵横地说。
“为了避免细菌感染,此时除了医护人员,病婴室是禁止闲杂人进入的。况且现在早已过了规定的会客时间,你就算勉强爬下床,也无法见到孩子啊!”
“孩子……”她仍挣扎着要下床。
“母子连心,我当然能体会你此刻的心情,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你不该本末倒置,顾此失彼了。”他柔声劝道:“你应该先睡个好觉,这样才能早点恢复体力,得以胜任为人母亲的重责大任。”
“可是……”
“孩子目前有医师们的妥善照顾,你大可放心。”
闻言,岑静的内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深知齐昀亮所言甚是,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对情况未明的孩子牵肠挂肚、难以释怀。真是左右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