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还好!到底要怎麽样才算是“还好”?我没有辩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麽?”我问沈浩,这是我五年来最大的疑问,为什麽!“为什麽?五年了,你竟然吝啬得一封信也不肯给我!”
“苏惜!”这熟悉的呼唤,仍是叫我心痛不已。他看着我,好抱歉的眼神。“我没有忘记你,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真的!可是我不敢——五年是一段太长的时光,那时我们都还那麽年轻,我不敢,不敢用承诺绑住你,牵绊着你。我怕你遇到
比我更好的,却为着对我的誓言苦恼。五年!实在有太多的故事可以在这当中发生!这些年我多麽渴望回来,看看你,听听你,甚至抚触着你、可是我不敢,连思念都断绝,饱受着相思的煎熬。”
原来彼此是同样的心肠,可是——“你还是连一句承诺都不肯说!”我神情黯然,五年的相思,那种苦涩啊——
“你来送我那一天,”沈浩的声音低颤着,难过地低下头:“在机场,你叫我等一下,再让你看一眼,我本来想说——”他拾起头,迷人的黑眼眸中,有挚恋在里头。“我本来想对你说,如果五年後我回来,你仍然没有深情的朋友,二个人,我们两个人,可不可以在一起。可是我怕问了,让你为难。当我告诉你,我要去国五年时,你并没有什麽特别的反应,只是笑笑的,不在意。我一再强调,要你别忘了我,在我眼中,你比什麽花朵都美丽,你也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始终不明白你的心意,五年那麽漫长,我没有信心说出要你等待、辜负青春这种自私的话。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怕你把我给忘了,一直卑鄙地祈求着上苍,希望你不要忘了我,等着我——”
“沈浩!”我眼眶湿了。
一开始,如果彼此能够坦白就不会有那麽多磨人的痛苦和无奈。明明二个人两情相投,却互相从彼此爱恋的心情逃离,这五年漫长的空白,难道是上苍在跟我们开玩笑?
“我们约好五年,”沈浩又说:“五年了,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你。当时不敢说的,现在总算能把所有的心事都说出来。苏惜!五年过後,我的心意会让你为难了吗?”
“沈浩!”我用手捂住脸,眼泪不断地从指缝中渗透出来。“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比谁都喜欢你!”
就这麽一句就够了。沈浩走到我身边,轻轻摸着我的头。
晴天还是蓝艳的像泛着油光的墨彩,白云却不知打那儿飘出来。散铺着,像丝絮,又像是薄纱一片,裂撕了浮贴入油彩里。
“走!”他拉起我,“去吃‘好料’的,庆祝我们重逢。”
还是那招他最爱玩的,这次骗到了两粒芭乐,刚好一人一粒。
“你还是这麽坏!”我边吃边笑,“老是欺负人家老实。”
“你还敢说!你不也是同谋!”他往我额上一敲,手中的芭乐不小心滚落到地上。
“啊!都是你!赔我!”
他耍赖,跟着抢起我手中的芭乐,我不肯分他,又闪又躲,一边大口大口地忙着把芭乐吃下肚里。
“苏惜!”硬抢不成,来软的了:“不要这样嘛!分我一口就好!”
我咯咯大笑,戒备放松,“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贪吃?”
他逮到机会,突然抓住我。“你给不给?哈!还是被我逮到了!”
我惊呼一声,手一松,芭乐就掉下去了。他连忙将我拦腰一抱,芭乐恰好落在我们身体相拥的空间中。
他小心地把芭乐拿到手中,张嘴先咬了一口,才哈哈大笑说:
“哈!最後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吧!”
我在一旁,心跳个不停、沈浩的臂膀强而有力,肌肤相触,如触电般地惊心。
“怎麽了?”他伸手开玩笑地在我眼前摇晃着。“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没什麽!”我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厉害。
“没有就好!”他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我肩上。“走!刚刚看到一家花店,玫瑰花开得真好!庆祝我们重逢,这次你要送我几朵?”
“你美哦!一朵也不送!”他这举动,又让我心跳个不停。
“好吧!不送花。”他自顾说着,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的心跳。“那麽接风洗尘总是要吧——”突然他把头转向我,将我更围近他的胸膛,俯下头,在我耳旁低声说:“你的心脏跳得好厉害,也传染到我的。听——”
我听着他的心跳,果然跟我的跳得一样厉害。我躲在他怀里,羞杠了脸。
沈浩一直是我最美的憧憬。这情景,我曾偷偷幻想过,没想到今日竟然成真。
他的拥抱,掺和柔情无限。然悠而,经过那麽久的思念,真实的触感,体觉以後,却仍如梦般地不真实。
暮色初落,天际仍犹有余晖,沈浩送我到酒吧的门口。霞光照映在马路对面,
大楼的玻璃帷幕,反射出绚烂的光芒,金碧辉煌,在沈浩身後罗织出一幅缤纷梦幻的绮丽色彩。像阳光普照,太阳的周边金芒,一道首自四面八方射入九垓八荒,整个世界全是色彩。
说好送到门口,我推门进入酒吧,沈浩却跟着进来了。
“这样好吗?你没别的事吗?”我问沈浩。从中午相逢,一直到暮色黄昏,我们一直在一起。
“没关系!”沈浩笑笑说:“我回来就是为了看你!”
木木迎上来,“阿宝!怎麽现在才来?这是谁?”她看沈浩一眼。
“他叫沈浩。”我笑着说。
我带沈浩到靠近琴抬的角落桌位。
“你坐这里,我一有空就过来陪你。好好欣赏钢琴演奏,那女孩弹得真好,声声扣人心弦!”
长发女孩已经来了,正在试音。我跟她挥手打招呼,她微笑点头。
“阿彩!”沈浩突然叫说,不知道是在叫谁。
沈浩走到钢琴旁,我跟在他身边。
“阿彩!”他又叫。长发女孩闻声抬头,看着沈浩,神情先是迷惑,复转为明朗。
“阿浩!”她也叫出来,停止弹琴的动作,站起来,面对沈浩。“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都没听说?”
“你们认识?”我在一旁看得迷糊。
“嗯!”沈浩点头。“何止认识,还同居过呢!”
“阿浩!”被沈浩唤作“阿彩”的女孩斥喝他一声,转向我。“别听阿浩胡说。阿浩父母长年在国外,生下他以後,将他送回国,他就一直跟着祖父母住。高二那年,他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他父母要接他过去,他不肯,我父亲跟他父亲是好朋友,又是老邻居,所以他就借住在我们家——真巧!没想到你们也认识!”
“是啊!真巧!”我笑得有点不自然。沈浩的过去,我一点也不知道。
“怎麽会想回来的?”她转头又对沈浩说:“我还以为你就此去当外国人了!现在住哪?”
“我表姨家!”沈浩说,同时看我一眼。“你怎麽会在这里弹琴?阿健呢?”
阿彩乍见到沈浩时那种兴奋快乐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
“他去巴黎了。”
“那小子,倒真朝着梦想走了!”沈浩说着,皱一下眉头:“他怎麽搁下你,自己一个人去?”
“我们分手了。”阿彩的神情更黯淡了。
“分手?怎麽会?”沈浩诧异不巳。“我要走的时候,在你家阳台,他还喝醉了,抱着酒瓶说,将来要带你一块去巴黎,怎麽——”
“这样说又有什麽用?”阿彩凄楚一笑:“算得上是承诺吗?他一心响往着巴黎,可是,总有太多现实的问题要考虑,我只会成为他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