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相见还在更早,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车子开上山腰,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怕接触到他探索的眼神,垂着眼,无法泰然自若。
我回身想取那一大袋东西,他伸手按住我说:「东西很重,我来拿。」
我缩回,无法注视他的眼睛,匆匆逃下车。
他突然说那些话只是无心,我不该有过度的反应、过剩的心情。
上了楼,我打开门回头想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他却越过我迳自走进去。他一进去,太保就向他扑过去,他一惊,险些站不住。
「太保!」我喝住太保。
杨冷青把袋子放下,席地而坐;太保和波斯并坐在他面前,歪着小脑袋望着他。波斯澄蓝的眼睛,倾溢出美丽的光采,大大地盛者好奇但友善的味道,太保骨溜溜的湛蓝眼珠,则充满着猫的怀疑和深度的戒心与敌意,他不怀好意地监视着杨冷青。
「你这两只猫真有趣,好像你的护卫似的。」杨冷青半开了一句玩笑。
「你不喜欢猫,就不必勉强。」我给杨冷青一杯水,倒了一些牛奶给波斯和太保。
「我的确是不怎么喜欢毛茸茸的心动物,真麻烦。」
「其实动物跟人一样,你付出多少感情,它回报你多少。」我在他身侧坐下,太保跳到我膝上,如伺大敌地瞪着杨冷青。「它们对感情很敏感,是否能情投意合,相遇的第一眼就能从你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而知。」
「很显然的,那个太保是挺讨厌我的。」杨冷青毫不畏惧地回瞪着太保。
「动物往往能察觉出一些你感觉不到的事情,或者你尚未察觉的不自觉的事情。」我说:「它们的感情直接而真诚,毫不虚伪做作。太保对陌生人一向不友善,它之所以对你有不好的感受,大概是因为你本身散发出的气息关系。」
「我散发出的气息?」
「你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吗?太保知道,所以本能地排斥你。」
「可是为什么波斯就不一样,它对我友善?」杨冷青看着波斯说。
波斯喵了一声,竟然走到杨冷青身旁,低着头廝磨着他的手表示好感。杨冷青伸手将波斯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勉强。
「我也不知道。」我呆呆看着,说:「波斯是个例外。它很善解人意,而且明理。太保比较霸气,像个小流氓。」
「喵!」太保朝我张大嘴喵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我的话。
「我知道为什么。」杨冷青说。
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是说动物能察觉出我们不自觉的事情吗?」他说:「你这两个护卫像守着什么宝贝似地守着你,对你有着深厚的感情,遇有生人侵入,霸气的太保是一貫的排斥,对侵入者充满敌意;但波斯就不一样,它守护你,但一旦遇到真正关心你的人,它知道那是你的本命者出现,它和太保只是代替那个人守护你,它会善解人意地欢迎他。它和太保不同:太保对你的感情是强烈而有独占欲;而波斯则是温柔的守护。它们共同的职责是守护你,直到你生命中真正的本命者出现;但是那个人一旦出现,太保的反应是强烈的排斥充满敌意;波斯则友善而表态欢迎。」
杨冷青边说边逗着波斯玩,不怎么认真稚心的模样。他这些话听起来匪夷所思,我哈哈大笑说:
「你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太保和波斯是等候我本命者出现的守护者?果真如此,那我岂不成了什么天人传奇了?」
「对我来说--是的。」杨冷青突然抬头说:「我看看它们的反应和态度,你生命中那个本命者应该是出现了。」
说完,他低头继续逗着波斯玩。
杨冷青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那些话是否只是无心的玩笑?在那听似无心的话语中又藏有什么言外之意?
他的态度似真又非真,我不知道是否该是相信或存疑。那些迷惘只会让我陷入更深的沉沦,我应该一笑置之,为什么欲如此顫慄,掉入诱惑里?
我看着他,久久无法将目光转移。
第十一章
在「大东」工作的最后一天,由于要把未完的工作赶着完成,又要忙着办离职交接手续,以及清理一些尚未带回的私人琐碎的物品,这一整天,我简直忙碌不堪;一直到下班过后半小时,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总算把该做的事都整理清楚,松了一口气。
我伸了一个懒腰,捶捶手臂肩膀,不经意撇头,诧见美花像幽灵一样,白着一张脸,悄然无息地站在我座位旁。
「美花?怎么还没回去?在等我吗?对不起,我以为你走了。我马上好。」我连忙起身收拾。
谁知美花突然哇地一声,扑在座位上大哭起来。她哭得很伤心,肝肠寸断似地,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她突然这样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我站着楞了一会儿,才慢慢坐下来开口问:
「发生什么事?」
她没有回答,伏在桌上,伤心欲绝。
「是不是和冷青吵架了?」我慢慢地,一字一字轻轻地问。
她总算抬头,抹抹眼泪,抽噎地哭诉说:
「他最近都对我爱理不理的,态度好冷淡。那一天明明恨我约好的,结果他居然爽约,让我等了好久。我问他为什么约好了又不来,他既不解释为什么,也不道歉。今天我打了一天电话找他,都是答录机在回话,我……嗚……」
「你先别激动,也许他有事情在忙,没时间打电话给你。」
「再怎么忙也应该行个电话给我!」美花嘟着嘴,蛮橫不讲理地埋怨。
「我想他心里也很急,你耐心再等等。他很在乎你的!」
「他如果在乎我就不会用那么冷淡的态度对我了!」美花说着又嚎陶大哭起来,连带地鼻涕也流出来。她抹掉鼻水,哭说:「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他一定是不再爱我了。他如果爱我,就不会这样对我……」
「你别哭!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才负气爽约?」美花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她和杨冷青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杨冷青不会无故爽约,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争吵。我想那大概是情侣间的吵嘴,瞥扭过了就会没事。
美花却只是一迳地哭,什么也不肯说。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晓得你们两人闹什么瞥扭?」我有点心浮气躁,又无可奈何。
美花只说杨冷青爽约,不回电话,为此疑心他不再爱她;至于两个人为什么闹瞥扭,她却是嗚嗚咽咽地什么也不肯说。
「别再哭了,又不是小孩!真的不放心的话,去找他好了,这样不就可以和好了?不然,我去找他跟你道歉?」
「哼!我才不希罕他道歉!他心里就只有朋友,只顾着体帖朋友,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在他心里,我根本比他的朋友还不如!」美花俏丽的哭脸上露出愤忿的切齿的不满,满脸的怨懟。
这番话像利刃一样剌入我心坎,美花愤忿怨懟的表情,更是如夜叉猙狞,排山倒海向我压来,粒粒泛张的细胞都是最毒最深的谴责。
我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七月,你说冷青他这样对我,是不是不爱我了?」美花还在哭,纯洁无辜的脸上珠泪纵橫,方才种种怨懟愤忿、咬牙切齿的猙狞,不真实的彷如只是我的幻想。
我尽速把东西收拾好,强露出笑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