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离开之后,有人靠了过来——
“倪爷……”
倪开锋不识得这人,于是没好气的瞪着他,“你什么东西?”
“小人名叫姜延秀,是跟倪爷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人。”
自从被孙不凡解聘的消息传开之后,姜延秀手上所有的生意就那么硬生生的没了。
这阵子,他整日泡在酒楼里借酒浇愁,却还是消弭不了他对孙不凡的愤恨。
可他除了咒骂孙不凡之外,别无他法——直到刚才听见了倪开锋的叫嚣。
原来在这京城里,除了他自己,还有人这么痛恨孙不凡。
倪开锋不认识他,可他却知道倪开锋是何来历,更知道他或许动不了孙不凡,报不了仇,可倪开锋一定行。
于是,他大胆的上前攀谈。
“倪爷也受了那孙不凡的鸟气?”姜延秀问。
听他说自己是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人,倪开锋稍微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你也跟他有仇?”
“正是。”他点点头,“小人可以坐下来跟倪爷说上几句话吗?”
倪开锋睨着他,“唔。”
“多谢倪爷。”姜延秀坐了下来,涎着讨好的笑,“倪爷,那孙不凡态度嚣张,是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瞥着他,“看起来,你似乎对他有点了解?”
“确实如此。”姜延秀续道:“实不相瞒,我原本是受他聘雇,帮他仲介买卖城南铺子的掮客。”
“噢?”倪开锋眉梢一挑,开始有了兴趣。
“我忙了半年,替他收购了城南的店铺,可他却在前些时候突然与我解约,还坑了答应给我的佣金。”
“什么?他这么可恶?”倪开锋冷哼,“我听揽月阁的柳老板说,就只剩下一家面馆还不愿拿钱搬迁,他一定是以你未能如期完成收购而与你解聘吧?”
姜延秀为营造自己受害者的形象,当然避重就轻,全然不提自己遭到解聘的真正原因。
“我看,我索性到广明客栈去把他抓出来痛打一顿好了!”他气呼呼的说。
“倪爷有所不知,孙不凡如今已不在广明客栈。”
闻言,倪开锋一怔,“难道那臭小子已经离开京城?”
姜延秀摇头,“他搬到城南了。”
“咦?”
“孙不凡现在就住在他还未买下的穆家面馆隔壁。”
虽然已被解聘,但姜延秀还是留意着孙不凡的一举一动,因此知道他受伤后便搬到穆家面馆隔壁的空屋,负责他三餐的还是那个穆熙春。
“有舒服的地方不住,他为何搬到那儿去?”倪开锋不解。
“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是为了那间面馆,还有……”姜延秀暧昧一笑,卖着关子。
“还有什么?”倪开锋火爆急躁,等不及的问着。
“还有穆家面馆的女儿。”
“为了……女人?”他微顿住。
“正是。”姜延秀捱近,低声道:“倪爷认为报复一个人,是打他一顿痛快还是……毁了他比较痛快?”
倪开锋听出了话中含意,“你是说……”
“城南一带都是老旧的木房,从前也发生过几次火灾,他住在那里根本是自掘坟墓。”姜延秀续道:“一把火烧了他以消心头之恨,倪爷认为如何?”
他思忖了一下,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此计甚好,你有什么想法?”
见倪开锋对此毫无异议,姜延秀原本还略带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
“倪爷人脉广阔,一定不难找到一两个亡命之徒为您卖命……当然,若能找到境外之人,那是最好。”
“为何得是境外之人?”倪开锋问。
“境外之人在京城面生,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人知道他们的身分。”他解释,“完事之后让他们速速离京,到时就算衙门要办,也找不到凶手……而只要找不到行凶之人,就找不到真正的主使者。”
倪开锋听着,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哼了一声,“老子就一把火烧了这马蜂窝,看他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姜延秀压低声音,谨慎交代,“倪爷,此事绝对不要声张,免得节外生枝。”
“这道理,我明白。”
“那……”他阴沉的一笑,“那小人就等着倪爷的好消息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拉到一个这样的“同伙”。倪开锋平日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无脑狂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顾虑后果。
而他,就需要这样一个人当他的垫背。
若此计可成,他便能消心头之恨。若不成,有倪开锋这样的人物扛着,罪也论不到他头上。
不管成或不成,他只有得利,没有损失。
“孙不凡,咱们走着瞧,你教我不好过,我就让你活不了。”
“吃饭。”穆熙春将食物摆着,一个转身便像是逃难似的跑掉了。
自那一天孙不凡在水井边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便一直……避着他。
尽管他们每天都能见面,可她的视线却始终没与他有任何交集,彷佛只要一不小心跟他对上眼,她便会染上什么要命的疾病般。
吃过她送来的饭菜,孙不凡便带着后一上陆大夫那儿换药。
陆大夫检视过他的伤后,对于他惊人的复原速度啧啧称奇。
“哎呀,孙公子,你的手已经好了九成呢。”他相当难以置信,“老夫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复原得如此神速的伤患。”
“是吗?”孙不凡一笑,“我娘常说我铜皮铁骨,看来不假。”
“依老夫看,你再换个两次药便能完全康复。”陆大夫边说着,边悉心的为他清理手上的旧药。
再换个两次便能康复?他大约三、四天换一次药,等于不过再十天左右他就会被陆大夫“宣判”痊愈。
那也就是说,到时他不再是伤患,而穆小春那丫头也不必再伺候他。
想到这儿,他不觉苦恼。
“怎么了?”陆大夫疑惑的看着他,“公子的伤就要痊愈,怎么睑上却不见一丝喜悦?”
孙不凡微顿,然后目光一凝的直视着他,神情严肃而认真,“陆大夫,我能伤久一点吗?”
“嗄?”陆大夫一怔,迷惑不解的看着他,“老夫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齁!齁!”后一觉得这陆大夫实在太不灵光了,居然没觑出孙不凡那一点心眼儿。
他得伤久一点,穆熙春便得多伺候他一些时日。这司马昭之心呐,别说路人皆知,就连它这条狗都观得一清二楚。
“我想请大夫别让我的伤好得太快,因为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
这话,他说得够明白,而陆大夫也终于意会过来。
陆大夫捋须而笑,“老夫明白,老夫明白,孙公子还真是有心人。”
“碰上她,有心也是枉然。”孙不凡无奈一叹。
“怎么?她让你碰了钉子?”
“她……”他是因外伤而来就医的,可如今却像是在诊问心病,“她一直把我当作看不见的东西似的,我真拿她没办法。”
看他神情苦恼,陆大夫又是一笑,“公子可向小春表明心意了?”
“我说了。”他露出腼眺表情,有些尴尬地说:“我豁出去的说了,可她却认为我是为了想得到她家的铺子,才对她说……”
“她许是害臊吧。”陆大夫分析道:“小春虽已二十,情窦却才初开,再加上你誓在必得的是她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穆家面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当然,其实……她娘亲也十分担心此事。”
闻言,孙不凡微怔,“她娘亲?”
“是的。”陆大夫颔首,“她娘亲十分担心你接近小春是别有意图,对他们夫妻两人来说,小春可是比那间面馆重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