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沉默后道:“做为皇后,我不及格,是不是?”
宇文珑深深的看着她,“因为你从来没把心思放在后宫。”
他在心里加了一句:可我喜欢你这样,不要像其他女人那样斗得你死我活……
“要知道,光鲜的宫闱之中,可是隐藏着重重险恶。”他把玩着空杯,把声音放低了些,眼眸看着她,“知道从前我为何打死都不娶王妃吗?”
言少轻不由得看着他。老实说,她是很想知道,她一直以为他成年出宫去建府之后就会娶妃,可是他没有,成了亲王后,他也没有娶妃纳妾,悠悠数年过去,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直到他莫名顶下皇位,这才多了这许多嫔妃。
她想知道,若他没坐上皇帝的位置,是否到今日仍不娶妃纳妾?
他可是二十七了啊,别人这年纪,都做多少次爹了……
“原因便是……”宇文珑深深吸了口气,徐徐吐出,“我自小看尽了后宫嫔妃的争宠,厌烦极了,不想我的王府里也有这些烦心事,索性不娶王妃了。”
并不是这样的,他不肯娶妃的理由是因为她。
心里的位置给她一人占得牢牢的,又如何容得下别的女人?
他明白自己一旦娶妃,就再不能拥有她了,她可不是会给人做妾的女人,即便是侧妃也一样,而他,也不要她做小……
“原来如此。”她垂目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悟。“我还想,你为何一直不娶亲,以为你真有什么癖好,与褚统领……”
褚云剑乃是大内侍卫统领,和宇文珑是表兄弟,太上皇之母、先端敬皇后是郭家大小姐,褚云剑的母亲是郭家二小姐,文宇珑的母亲则是郭三小姐,三姊妹一母嫡出,他们三个表兄弟也就情谊凡非。
宇文珑直想吐血。她还真信啊?没心没肺的女人,因着她,他都被传有龙阳之好了,对象就是嘴坏心肝黑的褚云剑。
他皱了皱眉,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谁知道,我如此洁身自好,老天爷却给我个大报应……”
想到他口中的报应是指后宫的嫔妃,言少轻便忍俊不住的笑了。
“好笑吗?”宇文珑黑着脸抽了抽嘴角。
她看着他,声音也软了几分,“就算你觉得是报应,可她们是可怜的,尤其是云妃,你也该发发慈悲心召幸云妃了。”尽管云妃入宫至今未曾侍寝,已经为她招来许多蜚短流长,但话一出口,她还是有些后悔了,把他推向其他女人,是她真心所愿吗?
宇文珑猛然起身,瞪视着她,“你真要我召幸云妃?”他与她说了这么多,她竟然——竟然还要他召幸云妃?
看着薄怒的他,她也不好打自己的脸,违心地点了点头,“让嫔妃们雨露均沾,也是皇后的职责。”
他深吸了口气,赌气地道:“好!如你所愿!”
宇文珑甩袖而去。
竹桑正领着一溜小宫女端膳食进寝室来,见了这变故不禁一愣。“皇上这是怎么了?”
言少轻沉默不语,一瞬间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他这么一走,她也没胃口了,随便用了几样便让竹桑撤了膳食,跟着又看起了卷宗。
明明案情有进展,陆宸也把相关卷宗都呈上来了,可她却无法静下心来抽丝剥茧,眼前老是浮现宇文珑临去前那张怒火攻心的俊脸。
他生气了,他在对她生气,为什么?
她让他去临幸云妃有什么错吗?身为皇后,安排为皇上侍寝的人本来就是她的职责,她并没有说错,那么他在气什么?
“娘娘。”多兰手轻脚轻地端上蜜桃冰碗。“娘娘晚膳没用多少,奴婢做了蜜桃冰碗,还可以消暑,您多少用一点吧。”
言少轻终 于颓然地搁下手中卷宗。“去问问皇上今日可有召人侍寝。”
“是。”多兰人如其名,向来蕙质兰心,也没多问,很快去了。
等待的时间里,言少轻是如坐针毡,囫囵吞枣地把蜜桃冰碗吃完了,却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只觉得暑气是消了点,但胸口闷窒依然。
多兰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言少轻巴巴地看着她,真不知自己怎么了,打听他有无召人侍寝是要做什么?
多兰字字句句清楚地禀道:“娘娘,皇上还在御书房,并未召人侍寝。”
不知怎地,她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胸口不再闷热,冰碗确实有消暑之效。
“娘娘,”多兰看着她的脸色一松,又道:“小佑子公公说,皇上从凤仪宫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御书房,晚膳也没用。”
言少轻一愣,他竟这样折腾自己……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几案上的空冰碗,片刻才道:“也给皇上送蜜桃冰碗去吧。”
多兰眼里有了笑意,“是。”
第四章 没有听到答案(2)
御书房里,小佑子恭恭敬敬的以托盘呈上蜜桃冰碗。“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蜜桃冰碗给您消暑。”
宇文珑正提着笔,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他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小佑子,“你说,这是皇后派人送来给朕的?”
小佑子头不敢抬。“是的。”他总觉得和皇上视线对上就会有事,尽量不要看皇上的眼睛就是了。
“当真?”
小佑子勤勤恳恳地道:“奴才不敢信口开河。”他的神色益发恭谨了。
这主子要发疯,只是一瞬间的事,过去他领受得太多了,像这种越是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候,越是潜藏着危险讯号,不可不当心。
宇文珑倒是不知小佑子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九九,只觉他的五脏六腑突然舒坦了起来,直到小佑子进来之前,他都还批折子批得很火大,各路官员呈上来的折子尽是提些没必要的造桥铺路,且皆要朝廷拨款,叫他焉能不火?
可现在,那折子上的话未变,他却不火大了。
他放下了朱笔,身子微微往后靠向了龙椅椅背。“搁下吧。”
“是。”小佑子像送观音似的搁下了那冰碗,接着弯着腰恭敬地退了几步,往旁站到他师父尚德海的身边去了。
伴君如伴虎,他今夜是深刻体会到了,以前他师父怎么传授,他都无法心领神会,而今晚他完全可以融会贯通了。
稍早,皇上在凤仪宫蹭饭时那是如三月春花,可没过两个时辰,气冲冲离开凤仪宫时便成了九月飞霜,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喘一个,彷佛连放个屁都会被拖出去问斩似的。
然后,便是现在了。
冰碗还没来之前,皇上像要把折子都用他自个儿的眼睛烧了,神奇的是,冰碗来了之后,皇上那像阴间来的脸色瞬间就柔和了。
宇文珑根本不知有人在偷偷打量他,他旁若无人的瞪着那冰碗,像要把它看出洞来。
所以,她知道他没有召云妃侍寝?也知道他在御书房里认真的批折子?可能还知道他气得未用晚膳,所以才会送这冰碗来。
她这是……在关心他?
他低眉沉思了一刻,忽然觉得坐不住了。
“皇上,您这是要、要去哪里?”主子突然起身离座,尚德海和小佑子这对师徒都有些反应不及。
尚德海忙问道:“皇上这是要回寝宫歇息了吗?”
“朕去去就来,尔等不必跟来了。”宇文珑已经快要走出御书房了。
“啊?”饶是尚德海这样经验老道的大太监,也是满脸的错愕。
他的差事就是跟着皇上,无时无刻的跟着皇上,皇上这会儿不让他跟是什么意思?要去何处为何不能让他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