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隋岳山板起了脸,不快地道:“你是儿子,我是父亲,我为何要瞒着你?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他话还没说完,隋雨莫便截口道:“近日儿子知悉,父亲与太后过从甚密,儿子斗胆请问父亲一句,难道咱们不是要帮着皇上铲除徐氏一族的势力吗?但父亲眼下的行为似乎并非如此!”
隋岳山听了脸色就变了,他瞪着隋雨莫。“等时机成熟了,为父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为父要你办的事办妥就行了。”
“儿子做不到!”隋雨莫直视着隋岳山的眼睛,语调坚定地说道:“若是今日父亲不给个明确答案,儿子便不去安然练兵了。”
“放肆!”隋岳山的声音终于怒了起来。“难道你在质疑为父吗?”
隋雨莫丝毫不退让,反而更加铿锵有力的说道:“儿子答应过慕容夫人会保慕容姑娘性命无虞,但父亲却指使慕容姑娘去偷军机图,父亲想过没有,若是事迹败露,她要如何脱身?难道父亲就不怕她在皇上面前揭穿是受父亲指使行事的吗?”
隋岳山阴恻恻地看着儿子。“我倒要问问你,我早让你除掉慕容家那三口人,为何迟迟不动手?”
“父亲!”隋雨莫愤慨喊道:“您这是滥杀无辜!慕容家没有人做错什么,做错的是咱们,抢了他们闺女顶替蒙儿进宫受罪……”
“别说了!”隋岳山不耐烦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一两个人算什么?若现在不斩草除根,难保蒙儿失踪一事会捅到皇上跟前,人若死了便死无对证,这道理你还不懂吗?”
隋雨莫一听,气便不打一处来,他怒道:“儿子是不懂,不懂您怎么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儿子无法苟同!”
“啧啧啧,没用的东西,我隋岳山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妇人之仁的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隋雨莫心潮起伏,决绝地道:“总之,指使慕容姑娘偷军机图这种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否则儿子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隋岳山眯起了眼。“你在威胁为父?”
隋雨莫桀骜地冷视着隋岳山。“若是父亲想和太后联手做些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儿子劝您悬崖勒马及时收手,太后不是吃素的,父亲想从太后那里拿到好处,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说完,隋雨莫甩袖而去,他气冲冲的推门而出,却在门外撞到一个人。
他脸色一僵。“娘——”
隋夫人据着唇,她不发一语,仅用眼神示意儿子跟她走。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了东次间的暖阁里,隋夫人轻声将门带上,拉着儿子走到窗边,这时脸容才浮现了焦虑。“娘都听到了,你爹竟然要小悠冒那种险,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你爹有其他盘算?”
隋雨莫压低了声音咬牙道:“娘,稍安勿躁,您暂且装作不知道,儿子会去查个清楚,看看父亲和太后究竟要做什么,若他们要做的是儿子想的那件事,儿子拚死也会阻止父亲!”
隋夫人自然明白儿子说的那件事就是“篡位谋反”,想来太后有意要为儿子夺位了。
她吟沉了会,才欲语还休地道:“莫儿,有件事,娘实在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隋雨莫心里顿时一跳。“娘您就快说吧!儿子已经快要急死了,我不肯对慕容家的人下手,父亲恐怕会自己派人动手,我必须赶快去通知他们离开,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那么娘就告诉你了……”隋夫人的目光轻轻转到了窗子上。“这么多年以来,我总觉得你爹心里有另个女人,可是却苦无证据,只有一次,我见到他远远望着太后的眼神,直觉他们之间有些什么。”
隋雨莫一愣。“有些什么?”他想了想,很果断的说道:“不可能。”
徐氏十四岁进宫,之后一直在深宫里,她常伴帝王左右一路和后宫的嫔妃们斗,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哪有空隙和旁的男人有些什么?何况他爹长年在沙场上,两人怎么也兜不到一块儿。
若说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结盟,他信,若是为了私情……那绝对不可能。
“可能是我想多了。”隋夫人垂下眼眸,苦涩地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女人的直觉却老是搁在心上……”
论美貌,她和倾城之姿的徐氏是远远比不上的,可是结总三十载,她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一直恪守人妻道理,没有对不起隋家,丈夫有几个小妾她可以容下,但若丈夫心中有个求之不得的女子,一直放在心尖上,她就无法原谅了,因为这么一来,她的人生也未免太过可悲了。
“娘不要胡思乱想了。”隋雨莫不是感性之人,他草草安慰道:“等儿子查明了,到时自然水落石出。”
他送隋夫人回房,才进花厅,却见香儿急匆匆的提裙而来。
“夫人!夫人!”香儿心急火燎,边跑边喊,“有人在洛阳见到大小姐了!”
隋夫人身形一晃,如在梦中。“当真?”
蒙儿没有死?她的女儿没有死……可是之前也有过类似消息,最后却都是空欢喜一场。
“母亲莫急。”隋雨莫扶着隋夫人坐下。“等儿子去过含笑村便亲自上洛阳一趟,若见到蒙儿,押也要将她押回来。”
明黄色的纱帐里,床帐内飘浮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已过了子时,整座宫殿十分安静,帝后相拥而眠,稍有眼色的都知道不能扰了主子清梦。
“皇上——”尚德海欲言又止的声音传进帐里。
宇文琰向来浅眠,打从他成为太子的那日起就养成这习惯,因此尚德海只唤了一声他便醒了。
“何事?”
尚德海会在这时辰来打扰,必然是极重要的事。
尚德海上前一步,隔着层层幔帐小声地道:“绫嫔娘娘昏倒了。”
闻言,宇文琰立即起身。
慕容悠不是被尚德海吵醒的,是宇文琰突然起身的动作太大,她才幽幽转醒,她原是躺在他的臂弯里,他突然起来,她可是个大活人,能不被扰醒吗?
“为何昏倒?”宇文琰朝帐外低声问道,显然是不想吵醒身边熟睡的人儿。
尚德海明白主子疼爱皇后的用心,便也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地回道:“奴才尚不清楚,凝雪宫只派人来说绫嫔娘娘昏倒了,并没说因为何事。”
慕容悠完全清醒了,也听到了,原来是绫嫔昏倒了。
“知道了,朕过去看看,不需摆驾了,小心不要吵醒了皇后。”
她不想他知道她都听到了,便继续装睡,可又有些不太乐意这么晚了,他还丢下她去看绫嫔,显得绫嫔多重要似的,于是她蓦地翻身,幼稚的一个大跨腿压在了他身上。
宇文琰一楞,有些失笑地轻轻把她的腿抬开,再为她盖好被子。
包含过世的太子妃、侧妃等,他的女人之中没有人睡相如她这般的,她们即便是入了睡也是中规中矩。
“别跑!”慕容悠又粗鲁不文的踢开了被子,这一次她的腿一样准确无误的落在宇文琰的腿上,要是能,她想落在他的命根子上,看他还如何去探望绫嫔。
“真是的,连梦里也如此顽皮。”宇文琰淡笑着捉着她的玉腿,看到了她足底的三颗红痣,顿时兴起,若不是要去看绫嫔,他会反过来压住她。
不知道她作了什么梦?明日定要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