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靳言看到她又笑了,感到极度刺眼,立刻甩开她。
从她恳求他让她服侍开始,她就好几次朝他笑,笑得太甜美、太灿烂,也太讨好了,以前宁安那个丫头有这么笑过吗?
就因为这抹陌生的笑容,他才会对她的身分起疑,故意答应让她服侍他更衣、用膳,好观察她是不是奸细冒充的,进他的帐是不是打算偷什么机密,然而到最后,他检查她的脸,她手臂上的烫痕,都证实她就是宁安,但这女人给他的感觉仍是不对劲。
赵宁安获得自由,本该马上远离这个男人,却被他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震慑住,动弹不得。
不,不一样,绍臣是那么温柔,跟封靳言完全不同。她在心里呐喊。
封靳言看到她又发傻的盯着他看,心里的陌生感更重,活似眼前这个女人是换了魂魄,才会变了个人。
换了魂魄?这世间哪有这种事!
封靳言眉宇蹙拢,“不用你伺候了,出去!”
“唉,果然被赶出来了。”大盛捂着额哀号,心想他的擅作主张肯定会被王爷教训一顿,他也完蛋了。
赵宁安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氛围里,想起封靳言那张冷漠的脸,那强势冷酷的气息,完全是她所陌生的,她找不到半点雷同之处。
“宁安,你也别太失望,总有机会向王爷谢罪的,先好好养伤吧!”大盛拍拍她的肩,心里却想着,她被轰了出来,八成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赵宁安朝封靳言的主帅大帐看去,茫然的想,她真的要这样被送走了吗?
明明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帐篷,但在她心底深处仍存有最后一丝希望,心想着那个男人身上或许有她所熟悉的地方,只是她没有看到而已。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赵宁安都没有再见到封靳言,大盛看她成天无所事事,便向金医长举荐她,想让她分担医室里的工作。
军营里医疗资源不足,年轻大夫都不想来边关,要不就是来了又走,始终待不久,长年下来只有金医长和一百多名医士驻守在各营里,医士里还有部分是学徒,无法独当一面,简单来说就是人力吃紧。
金医长看在大盛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答应,却只让她当药童,做助手的工作,赵宁安看得出金医长不是很信任她这个女人的医术,但她并不在意,毕业后她选择当西医,缺乏把脉看诊的经验,当作重新学习中医也无妨。
医室里除了金医长,没人知道赵宁安是女人,医士和学徒们也都将她当成新来的小兄弟照顾,她在医室里的日子过得倒挺顺心的。
“又是水土不服,都不知是第几个了,宁安,你去煎个药。”金医长吩咐道。
每年军营里都会征新兵,但今年月犀国可能会和土鲁国开战,因此征兵人数变得比以往多,不少刚满二十的少年进了军队,生平第一次离家那么远,许多人都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水土不服的话,可以吃些大蒜或是多喝茶,就能改善状况。”赵宁安建议。
金医长听了点头道:“这法子老夫好像在哪听过……”
“是我祖母有说过!”看病的那名年轻士兵抢答,其它人听了都笑了。
赵宁安笑咪咪的道:“其实我们老祖宗都有留下一些小偏方,可以治治小毛病,不必一定要吃药。”
“说的也是,可以利用小偏方治病是最好了,军队里的药材都很珍贵,能不浪费则不浪费。”金医长认同道。
“宁安真的懂好多,像我上回头晕,他帮我按摩个穴道就好了!”一个叫阿志的矮个子医士称赞。
“我只是稍微学过。”赵宁安谦虚的说,她的祖父母年事已高,免不了会哪里酸哪里痛,她有特别学过按摩。
一个胖胖的叫阿方的医士也说:“还有宁安教我的方法真有用,我再也不会便——”
“脏死了,这就不必说了!”阿志骂道。
医室里,一伙人都笑歪了,赵宁安也掩着嘴浅浅笑着,不管是阿志、阿方或其他人,在医室里大伙儿感情都很好,她好喜欢待在这里做事。
突然有个人冲进帐里,慌张的道:“惨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所有人都望向来者。
“小龙接到信说他娘生重病,结果他居然去偷金饼想治他娘的病!现在那个傻瓜被捉起来,晚点就要惩处了!”
所有人脸色大变,赵宁安也蹙起秀眉。
小龙是个二十岁的瘦弱少年,因为体弱,本来要被遣返的,但因他死去的父亲是个郎中,略懂医术,待在医室有银子拿,他便自愿留在军营里帮忙,小龙老家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每个月孝顺的他都会把银子寄回去,听到娘亲病重自然承受不住。
“他真是太莽撞了!”金医长大骂。
医士们也纷纷叹道:“军营里纪律森严,犯了错,动辄二、三十大板是常有的事,他明明知道,怎会……唉。”
“他和娘亲相依为命啊,大概是太担心母亲吧。”
“真傻啊,他明明可以跟我们商量……”
“请问金饼是什么?”赵宁安不太明白。
“金饼就是金子,是军营里每个月射技比赛的奖赏,只要十次都命中红心,就赏一个金饼,一个金饼可是我们半年的月俸。”阿方答道。
原来是偷了金子。赵宁安又问:“小龙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杖责五十大板。”金医长回答。
赵宁安一惊,偷窃是错,但五十大板也太重了,何况此事情有可原,小龙是为了他娘才这么做的。
“有什么法子可以帮他吗?”她问道。
阿方摇头,“王爷绝不允许军中纪律被破坏,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一样。唉,若洪校尉在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偏偏他今天不在,一定会直接呈到王爷那里。”
“寻常人打下去都皮开肉绽了,何况他体质弱,这五十杖打下去,不知他还活不活得了……”又有人叹道。
“王爷可是着名的阎王,煞气那么重,小龙这条命我看难保了……”
“阎王?煞气?”赵宁安困惑。
“住口!岂能私下议论王爷!”金医长怒道。
所有人噤声,相互使着眼色,提醒彼此别在宁安面前提及封靳言的煞星传闻,这在军营里可是禁忌,要是宁安不懂事说了出去,可是会出事的。
第2章(2)
赵宁安不知其中缘故,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反应会那么大,以为阎王、煞气是暗指封靳言心狠手辣。
该怎么办呢?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小龙丧命,他病重的老母亲或许还撑着一口气等他回去。
“如果去找王爷说情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用着惊骇的目光看着她。
赵宁安叹了口气,知道他们都畏惧那个男人,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我去求情!”
“等等,别冲动啊!”
她不顾劝阻,往封靳言的主帅大帐方向跑去,半路就看见封靳言和大盛,还有个将官正将一本册子交给封靳言,像是在向他请示什么,更快步跑向他们。
“宁安,你怎么来了?”大盛发现她,疑惑的问。
“我有话想对王爷说!”赵宁安握了握拳头。
封靳言看到她也感到相当意外,没想到上回将她赶出大帐后,她还敢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有话对他说。
赵宁安目光对上封靳言,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她向前一步,鼓起勇气说道:“请王爷饶恕小龙,他只是想为他病重的娘治病才会偷金饼,五十大板的惩处实在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