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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我能进一重城吗?”知瑶提起过,纵花楼里的客人层级大有不同,她常常会用一重、二重、三重来分别,让小厮带上不同的楼层和厢房。

  之所以有此分别,那是因为一重城里的都是当官的,二重城里的是富贾居多,三重城的大多是一般贩夫走卒。二、三重城可以互通,但一重城要是没有持令持牌是进不去的。

  “你打消念头吧,有空多劝劝他回家去。”莫知瑶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又抓着她道:“他要是有什么动静,记得跟我说一声,还有,尽其可能别跟他独处一室,万不得已时就让寒香还是霜梅跟着。”

  “知瑶,你怎么像在防贼一样?”示廷双眼不便的事,他提及别外传,但要是太多人在场,恐怕是会看出端倪的,她很怕伤他自尊的。

  “世珍,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假男人,而他是个真男人,男女共处一室,你不要清白了?”

  “我还有清白吗?”她都当妈了,产下一个父不详的儿子耶。

  “不管怎样,孤男寡女都不该同处一室,我想,你就连在房里也别放下长发,毕竟你院落里有外人在。”就让她赌一把吧,就赌那位贵人并未认出世珍,那就继续让世珍扮成男人,逃过这一劫。

  “好啊。”钟世珍好笑道。

  她知道知瑶是怕示廷察觉她是姑娘家,可问题是就算她放下长发他也看不见,再者他要的不是她这盘菜……本来想趁回京路上跟他好好说的,算了,暂时搁下吧。

  在黑暗笼罩之下,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无意义,他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他已身处在黑夜中三年多。

  钟世珍今儿个过来探视他两回,都是替他备膳而来,张罗了下便走了,像是忙得双脚快离尘似的,连想和他多攀谈几句都难,究竟是他察觉他的意图,抑或者是铺子真是教他忙碌得歇口气都不成?

  思忖着,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那步伐慢又轻,直朝这房间而来。

  “叔叔!”

  阑示廷顿了下,只因这脚步声该是属于成年男人的,不该是钟天衡,再者他不是还病着,怎么会跑出来?

  门板被推了开来,钟天衡缓步走到床边。“叔叔,爹爹在忙,所以就由我来陪叔叔,善尽地主之谊。”什么叫做善尽地主之谊,他不太懂,但爹爹这么说,他就跟着照说一遍就是。

  阑示廷张开眼,视线缓缓往上移,道:“天衡,就算身旁有人陪着也不得到处跑,你忘了你还病着?”

  钟天衡闻言,不禁眨了眨眼。

  “阿贵,下去吧,有事会唤你。”阑示廷淡道。

  钟天衡更是瞠圆了双眼,等着阿贵关上门,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叔叔,你的眼睛看不见是骗人的吧,阿贵又没说话,你怎么会知道是阿贵?”

  阑示廷摸索着轻触他的额,确定他的热度正常,才道:“盲眼人因为双目不明,所以耳力和嗅觉都会较常人强,我认得出是因为阿贵身上有着木材的味道,那是昨儿个闻过的,而且他许是双腿有疾,走起路来足音不一致。”

  钟天衡偷偷地在他面前挥着小手,见他毫无反应,不禁更加崇拜。“叔叔好厉害,就算看不见也没关系。”

  阑示廷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将他抱进怀里,确定他身上穿着斗篷,才让他坐在身旁。

  “是你爹要你过来陪我的?”

  “嗯,因为我今儿个恢复许多,所以爹爹准我出门,一方面也是我想来陪叔叔,要不爹爹正忙着,叔叔一个人在房里不是闷极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一更天了。”

  “一更天?这时候食堂不是该打详了,就算是酒楼,这时分上门的客人也该是不多才是。”

  “我不知道,可是姨娘的店铺大概都会忙到五更天,尤其今晚还有人设宴。”

  阑示廷下意识蹙眉。“天衡,姨娘的店铺名字你可知道?”

  “我知道,姨娘的铺子叫做纵花楼,听说是城里最大的花楼喔。”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花楼,但既然是最大的,那肯定是最了不起的。

  阑示廷眼角抽搐着。“纵花楼?!”

  “欸,叔叔也知道这里?”

  阑示廷不禁抚额暗咒了声。该死!怎会是纵花楼!钟世珍那傻子竟娶了纵花楼的鸨娘为续弦……昨儿个他喊了个名字,他却未细听,他见过莫知瑶几次面,想必她也认得自己,所以她昨儿个脚步的停顿,正因为她认出他是谁?

  她把他的身分告诉世珍了吗?所以才会教他逃避着自己?

  他思绪转动着,蓦地想起钟世珍提起莫知瑶的丫鬟就是他的丫鬟……莫知瑶的丫鬟不就是当初公孙的通房,如今竟成了他的通房……公孙的小妾竟成了他的续弦,这是什么样的命运,竟如此怪异地牵扯在一块?

  “叔叔……你有没有手巾……”

  阑示廷的思绪被钟天衡异样沙哑的嗓音打断。“怎么了?”

  “我又流鼻血了……”

  阑示廷摸索着他的脸,摸到鼻下的湿稠,随即拔声道:“阿贵,立刻差大夫,快!”

  第六章 儿子重病需良药(1)

  房外雨声作响,寒气在夜色中益发嚣狂地蔓延着,而房内摆了两个火盆,烧得满房通暖。除了火盆里低调的啪啦声,房里静寂无声,数双眼直盯着老大夫诊脉的手,等待着他告知病情。

  彷佛快要等到天荒地老,老大夫才缓缓地收了手,钟世珍屏着气息,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古大夫,到底是怎样,你好歹也说说吧。”莫知瑶没有钟世珍那般沉得住气,看着眼前钟天衡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她心里就揪着。

  “血虚。”

  “古大夫,你说过很多次血虚了,可这到底要怎么下药才好?”

  古大夫叹了口气,拂了拂花白的长须。“这次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钟世珍急声问。

  “钟爷,令公子是一黄五白四不养,似是典型的血虚,那是因为去年令公子也流了几次鼻血,而后不曾再犯,所以我才会以为只是一般血虚。”

  “不然呢?”

  “血虚发生在幼孩身上,极可能是因为脾胃不开,气不通则血不畅。”

  “所以我用食补的方式替他滋润脾胃了啊。”咖哩的香料里头大多数都可以增加肠胃吸收功能,亦可以预防感冒,原以为天衡日渐好转,岂知今年一场风寒,非但将他打回原形,甚至连去年的病症也出现了。

  “可问题他又出现了血不凝的问题……当血不凝时,就极有可能从耳鼻口溢出,现在怕的是他体内根本无法生血,要真是如此,恐怕就得像之前老夫对钟爷提过的,得下重药。”

  “可是他才三岁……”

  “令公子是虚寒症,服用八支参该是无妨,下药时斟酌些即可。”

  “世珍,先救天衡再说,我知道食补不错,可要真是病了,也得要服药才会复原,要不看他老躺在床上……不是办法。”莫知瑶见钟世珍不吭声,直接替她做了决定。“就这么决定了,世珍。”

  然,钟世珍还不及开口,古大夫又道:“这八支参价值不菲,数量极少极珍贵,老夫的医馆里并没有这一味药,恐怕得上其它药材行问问才成。”

  “那就有劳古大夫代为询问了。”

  “也好,老夫先开另一帖药给令公子,过两天老夫再过府一趟。”

  “劳烦大夫了。”钟世珍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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