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助理的工作说穿了就是打杂的,清洁打扫只是最基本,因你没有相关学历不用进手术房帮忙,其他杂务都可能涉猎,工作地点也不限于在兽医院里,有时可能要跟医师出外诊。”护理师沈芳宁为何家佳介绍各处环境并告知她工作内容。
“来这里就诊的,也不是只有乖巧温顺的宠物,要有随时被看诊动物抓伤、咬伤的心理准备。”沈芳宁再次提醒,却不希望她因这样就退缩。
“嗯,我知道。”何家佳点点头。前一刻亲眼见识过,她已有心理准备。
经沈芳宁解说,她才知道这房子原来是打通两栋透天厝改建才会这么宽敞。
一楼面积不含后院空地就有六十多坪,前面十余坪是开放式诊疗区,往里面走去,左边一间宠物美容室,她虽没有宠物美容执照,也需帮忙宠物洗澡及简单理容工作,右边是检查室,摆放大小型动物用X光机、血液生化机、断层扫描等仪器。
再往里面走去,一间手术房、两间病房,最后面是茶水间及小厨房,除了厨柜、流理台,还有专业全自动咖啡机及大冰箱。
推开后门,约二十坪空地的后院种了一棵枝叶茂盛的芒果树,摆几个小盆栽,靠墙处放两个大型铁笼,空间仍颇空旷。
沈芳宁表示,偶尔需将住院的动物带来这里放风,晒晒太阳。
接着转往二楼,二楼大半空间为院长夏千昶的私人居住环境,从楼梯上来,前半部有间贮藏室,放置医疗及消耗用品,另一间是客房,而楼梯后方用一扇房门区隔的是夏千昶的卧房及书房。
当何家佳跟着沈芳宁走上二楼时,她不免有些吃惊,一楼各隔间的环境干净整洁,但二楼却显得杂乱无章,撇开贮藏室不说,也不清楚另一方夏千昶的私人区域状况,但通往另一扇门的走道两旁堆了不少纸箱和书籍纸类。
接着转往三楼,楼梯间亦堆了许多杂物,而三楼只搭建铁皮屋顶,没有隔间装潢,左右有砖墙完全围起,前后方仅有矮墙,通风良好,做为晒衣场及堆放杂物的仓库。
沈芳宁随后带她下楼,又详细告知她这里的人事状况。
兽医师除全天班的院长夏千昶外,还有一名只上白天班的卢科中,今天有事请假。
另有一名跟她一样上全天班的助理陈玉萍,因上午刚好有事,下午才过来,而身为护理师兼宠物美容师的沈芳宁,亦只上白天班到下午五点。
这里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中午休息一小时,不过会接受急诊患者看诊,星期六晚上及星期日休诊。
不过因院长就住楼上,就算半夜有急诊上门,他仍会开门看诊,假日有时也没休息。
夏千昶经常会出诊替附近农场的牲畜做治疗,也不定时会外出救援流浪猫狗,偶尔便要助理同行。
何家佳听完,不免讶异夏千昶的工作这么繁忙。
接着,沈芳宁先给她一些简单的工作。
“什么?睾丸癌!要拿掉蛋?!”接近中午,一名皮肤黝黑、年过六旬的阿伯带着十岁黑狗来看诊,听到诊断结果,一脸震惊。
“这是恶性肿瘤需立刻手术摘除,之后再追踪观察是否有转移现象。”夏千昶面容无波向饲主陈述宠物病症及治疗方法。
“不行!拿掉蛋就不是男人!我不会让我的黑仔失去公狗的雄风!”阿伯神情激动,拒绝让宠物接受结扎手术,立时将诊疗台上的黑土狗一把抱下,牵着狗便气愤地推门离开。
何家佳见状愣怔了下,转而看向将检查报告收进柜子的夏千昶,轻声问道:“夏医师,是不是要把阿伯叫回来再好好说明?”
“去把对方叫回来。”夏千昶说道。
“喔,好。”她忙点点头,绕出柜台。
却听夏千昶又道:“饲主还没付诊疗及检验费,要他付清费用才能离开,至于要不要让狗做手术治疗,不用勉强。”
“呃?可是不接受手术治疗,黑仔是不是会死掉?”她替狗儿的生命担心。
“身为兽医,自是希望有救愈机会的动物接受治疗,但饲主不同意就无须多费唇舌。”他神情淡然,说得豁达。
他过去也曾遇过情况相仿、冥顽不灵的饲主,试图一再耐性与对方沟通,结果只是徒劳无功,改变不了什么。
他并非对来看诊的宠物欠缺关怀,不给予积极治疗,是清楚饲主形形色色,而宠物的命运往往取决于饲主的决定。
他视情况所需可以免费为牲畜做义诊,常花时间去救助流浪动物,却也很理性客观看待动物生死,更会避免与饲主产生不必要的争执。
“还是应该沟通看看吧?”何家佳不认同这种消极作为。
一旁的沈芳宁对是新人的她提醒道:“你刚才没听到黑仔饲主说的话吗?像那种想法超级固执又冥顽不灵的饲主,无法好好沟通的。”
“我先去把李伯伯叫回来付诊疗费。”怕对方已走远,何家佳忙匆匆跑出门外唤回对方,心下对如何说服对方还没头绪。
李伯伯带着黑仔黑着脸不甘不愿返回兽医院,在柜台付完诊疗费便悻悻然要离去。
“李伯伯,拜托你考虑让黑仔尽快做治疗,若拖延下去会更不好的。”何家佳见他带着狗走到门口,忙上前温言劝说。
“我不可能让黑仔被去势!”李伯伯怒声驳道,教何家佳不由得吓一跳。
“我告诉你,蛋在狗在,蛋亡狗亡。我宁愿让黑仔有尊严的走完狗生!”思想顽固的李伯伯大声宣告完,拉着狗链,气怒地一手推开玻璃门。
何家佳感到受挫,也觉得被凶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是为了那只狗狗好,他凶什么凶?她干么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想规劝对方?她大可理直气壮的反击啊!她不是要改变自己,要学习做坏女人吗?
她深吸口气,对才要踏出门外的李伯伯吼道:“站住!”
她这一喊叫,李伯伯惊愕地回身,夏千昶和沈芳宁也愣住。
她不顾自己身穿窄裙,跨大步挡在李伯伯身前,双手叉腰,抬高下巴,鼓足勇气张大眼瞪视对方,怒道:“你不让黑仔动手术,是要眼睁睁看它癌症死掉吗?说什么把它当儿子,竟冷血无情要放弃治疗它,太过分了!”
被眼前个头娇小的女孩斥责,令原本怒气腾腾的李伯伯霎时惊愕不已,哑口无言。
夏千昶也无比意外看见她发怒,记忆中她个性温温和和的,没看过她对人发过脾气。
何家佳其实也因对人怒吼、且对方还是长辈而心惊胆颤,却又莫名情绪高涨,忍不住继续大声训道:“拿掉蛋蛋可以换到生命健康,有什么好犹豫的?就算没有蛋蛋,黑仔还是雄纠纠、气昂昂,也会比以前更乖巧听话,不用担心它到处风流。没有蛋蛋不会可怜,没有主人真正的疼爱关心照顾才很可怜!”
一口气滔滔训斥完,她忽觉高涨情绪瞬间如气球泄气般消掉,看着眼前一脸怔愕瞅着她的李伯伯,她深觉自己太失礼,不禁想低下头为一时冲动失言而道歉。
当她才要低下头致歉,却听对方开口,有些吞吐地问道:“那个……只要动手术,黑仔就能治愈?”
她抬眼,讶异对方忽然转化态度,竟有意让黑仔接受手术治疗?!
“以它的状况,只要立即做结扎手术拿掉睾丸,治愈机率很高。不过手术后还是需进一步检查癌细胞是否有转移现象,后续再做追踪。”夏千昶开口,理性地再度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