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衣柜里翻出仅穿过一次的窄裙套装,把扎着马尾的头发放下,心想她之后要去烫头发、染头发,要变成电视剧里那种成熟性感女人的模样。
原本还想画个浓妆,但她没什么化妆品,一方面时间也不够,只能先将就出门。
何家佳骑车前往离家仅五分多钟车程的市区。
虽答应父母会试试新工作,她其实没半点信心,也许待会就跟对方回绝了。
她不是对薪水有异议,是对工作内容觉得困难,父亲认为她喜欢猫狗,竟替她找个兽医院的助理工作,且是夏千昶自营的兽医院。
她知道他开业的兽医院位置,却不曾绕来这里看过。
当她找到这间位于马路与巷弄转角的兽医院,将机车停在一旁,不禁抬头望了下这栋建筑物,一栋两楼半的透天厝,因是角间房子,比旁边一排住宅的透天厝门面宽敞,一楼为营业场所,听说二楼是身为院长的他的住所。
当她推开玻璃门,看见诊疗台围了几个人,且状况显得紊乱。
“压紧!别让它挣脱!”有人沉声命令着。
“没办法,它要咬人了!”两道女声异口同声惊惶嚷嚷着。
因没人注意到进门的她,她一时也没看到熟悉身影,于是拿出履历,上前两步开口探问:“请问院长在吗?我是—”
她话未完,被诊疗台柜子遮挡住半身,穿着白袍、身形高挑的男人,转头看向靠近门口处的她。
“来得正好,快来帮忙。”他急声指示。
“呃?”她愣了下。乍见许久不见,有点熟悉、有点陌生的夏永昶,心绪怔忡了下。
“快过来!”他催促着。
她只能朝诊疗台走近。
“压住它的双手双脚,饲主先让开。”夏千昶交代。
因此刻人手不足,要求带宠物看病的两名饲主帮忙压制情绪暴动的公猫,不料她们不敢用力钳制自家爱猫,完全起不了压制作用。
“像这样捉紧它的前腿,用力压住别让它挣脱,避免抓伤医师。”护理师沈芳宁捉着胖猫的两只后腿,示意她帮忙捉住它的前肢。
这只胖虎每次看诊都非常凶恶,就算戴上头套,也至少要两个人压制才能让医师看诊打针。
何家佳双手捉住猫的前腿压在诊疗台面,看着戴头套、龇牙咧嘴,神情无比凶恶的猫,令向来喜爱猫狗的她不免有些惊惶。
当夏千昶将温度计插入猫的肛门,它忽地使尽力气挣扎发出凄厉叫声,她吓一跳,不由得松开手。
“刷”一声,胖猫挥舞前肢,尖锐利爪划过正扬起手臂的夏千昶,在他卷起袖子至手肘处的下臂,烙印三条长长的红痕,立时渗出鲜红血渍。
她见状,瞠眸惊骇。
“继续压住它!”他神色未变,对失神的她沉声提醒。
“可是,你的伤……”眼下感觉他比诊疗台上的猫更需做治疗。
“待会再处理,把它的前脚捉好。”他再次命令,随即拿出量肛温的温度计检视。
他将温度计搁放身后水槽处稍后再清洗,一双手摸着猫的腹部做触诊,转身往一旁药柜拿出药剂及针筒,随即往猫的后腿注射。
他一连串动作迅速利落,完全不在意自己还在淌血的手臂伤痕。
“拿一个礼拜的药,这两天没再呕吐腹泻,不用回诊,药吃完就可以。”他向站在一旁神情担忧的饲主交代,边要护理师去配药。
他转身面向水槽,将温度计清洗、消毒干净,以洗手乳洗净双手,接着拉开一旁柜子抽屉拿出药膏、消毒棉花棒及生理食盐水。
“对不起,我没把猫捉好,我帮你擦药。”何家佳歉然道,从没想到猫的杀伤力这么恐怖。
他左手臂一条条将近十五公分的长长红痕触目惊心,还不断渗出血珠,可见划破的伤口很深。
“手伸出来,我帮你擦药。”
“欸?”她因他的话一愣。
“你也被抓伤了,没感觉吗?”他指指她右手腕内侧,也烙下猫爪痕。
经他一说,她才低头看自己右手腕内侧,虽有三条红痕,可只是细细的并未出血,与他的伤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没关系,你的伤比较严重。”
“我习惯了,这只算小伤。”他说得不以为意,不急于处理自己的伤。拉起她右手腕,用生理食盐水沾湿棉花棒,擦拭几道浅浅的红痕做消毒。
“那个,这是我的履历。”她有些不自在的伸长左手,拿起方才搁在一旁的履历要递给他看,心下不确定他是否认得她。方才他乍见她时,神情颇淡漠。
他只瞥一眼她递到眼前的履历,“不用这个,你录取了。”他低头继续替她擦拭伤痕。
“呃?夏大哥认得我?”她不禁疑问。
他抬眼看她,“怎么不认得,你又没什么变。”他莞尔轻笑。“不过我们多久没见了?三年、四年?”自从她北上念大学,两人久久才可能碰上面,却没什么交谈机会。
尽管几年不见,她样貌如记忆中未变,个头娇小,白净略圆润的脸蛋,有对圆圆的黑亮大眼,她仍有着邻家女孩的特质。若说有什么不搭轧,大概是她身上暗色套装跟她的型不太适合。
“夏大哥变得更帅了。”原本因两人久未见面感到生疏,见他俊容露出一抹熟悉笑意,令她不再那么生疏,大方称赞。
她脑中记住的他的样貌,并非是上回两人见面的情景,而是回忆中童年时初见的他,相较下,眼前的他更为高大英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白袍,有一股专业的魅力。
“嘴变甜了。”夏千昶笑说,印象中她好像不曾直接夸他帅。“这条药膏给你,早晚记得搽药。”
很快替她手上的小伤痕消毒搽药后,他将一条药膏交给她。
“才刚来就挂彩,会不会不敢在这里工作?”他边转身靠向水槽,拿起生理食盐水冲洗自己左手臂的几道血痕,用棉花棒将血渍擦掉,接着上药。
“其实我本来就觉得不适合,是我爸一定要我来的。”她撇撇嘴有些无奈道。
原本有意拒绝在这里工作,也是怕现在的她因同时面临失业和失恋惨状,面对他会很尴尬困窘,但他对她的态度如过往,令她不免有些改变原先想法。
“就算你被吓到也得勉为其难待在这里,我答应阿财叔的要求,强行试用你两个月。”
“蛤?”闻言,她错愕了下。“是我爸拜托你给我这个工作?”她并不希望让他为难。
“这里刚好欠人,阿财叔看到门口贴的征人启事就进来找我商量,他说你失业打算回来找工作,兽医助理不需相关科系,有熟人来当然更好。”他将用完的药品放回柜子,转过身看着她,无意对她有所保留,坦言再道:“阿财叔担心你,说你刚失恋,要我想办法让你留在这里工作至少两个月,怕你回家待没两天又想去台北找前男友。”
“怎么可能?”她蹙起眉头否认,内心因父亲竟将她失恋的事告诉他感到窘迫。“我爸想太多了,我就算继续留在台北也绝不可能再去找他。”她对劈腿前男友没有旧情难舍,只剩满腔怒火。
“那就好。今天就开始工作。不过在这里尽量别穿裙子,不方便。”他转而对柜台那方的护理师交代,“芳宁,待会带家佳认识工作内容和环境。”
“欸?”何家佳虽仍对这份工作存疑,却也没法真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