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凡不禁失笑,径自褪去了外袍往床上一躺,见她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又羞又恼地缩在角落,他的笑意不禁更深。
好现象,至少不是恐惧。
第七章 被除籍的庶子(2)
“似锦,入冬了,分一点被子给我,别冷着我,明儿个我还有很多事得办。”李若凡低声下气地央求着。
似锦忖了下,把被子分给他大半,自己则是紧紧贴在内墙,强烈地划开了楚河汉界,以眼神恫吓,不允他越雷池一步。
然而李若凡长臂一捞,在她尖叫的瞬间已经将她给捞进怀里,抓过被子将两人盖妥。
“你要是再叫下去,醍醐和梅兰就会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似锦水眸漾着一层薄雾,无声骂着卑鄙小人,他却是低低笑开。“想看小人,我随时都能为你变成小人。”
她可怜兮兮地瞪着他,他只是轻抚着她的发,将她的脸按在他的胸膛上。
一开始,她僵硬得觉得自己随时会忘了呼吸,断气死去,因为只要一呼吸就会嗅闻到属于他的气息……即使在现代,她也从没有跟男人这般亲近,让她很紧张很惶恐,可是他却没有更进一步,她微微抬眼偷觑他,见他双眼闭着,像是已沉沉睡去。
啊,对呀,他的工作繁多又是长途奔波,不累才怪,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吓自己。
而且,这样子睡确实是暖多了。她偷偷地往他胸膛贴靠,在他怀里感觉到睡意,没一会便跟着他沉沉睡去。
听见她匀长的呼吸声,李若凡才缓缓地张开眼,替她掖好了被子,吻了吻她的发,将她收拢在怀。
李家牙行。
后院帐房外的石亭里,李若凡垂眼看帐,对于对座男子的絮絮叨叨充耳不闻。
“喂,我都说了这么久了,你吭一声行吗?”宋绰自动自发地倒了杯茶,喝了两口便对着外头的宋络说:“宋络,去弄壶热茶……等等,顺便让厨房准备两碟茶点,动作要快,我待会就要走了。”
“干脆现在走,你觉得如何?”李若凡眉眼不抬地道。
宋绰横眉竖眼,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几番挣扎后,换上了无敌狗腿的笑,坐到了李若凡身边。
“若凡啊……”他搓着手讨好着。
李若凡冷冷睨他一眼。“正经点,我中午吃多了,别让我吐。”
守在石亭外的宋络忍不住低笑出声,教宋绰阴狠瞪去,当场翻脸。“李若凡,你现在是要过河拆桥了是不是?也不想想濒死的宋家侯爷想谈门冲喜亲事时都没人敢伸手相助,后来能迎娶江家嫡女,还是拙内当的保山,可瞧瞧你现在是什么嚣张模样。”他抖着脚,一脸狠样,表明了要耗到底,不给个说词,今儿个没完没了。
李若凡合上了帐本,似笑非笑地睨了眼。“有人睁着眼也能说梦话,宋络,去弄点醒酒汤,看能不能让他清醒点。”
宋络憋着笑,知道李若凡有私话要聊,应了声便快步离开。
“喂!”宋绰真的很挫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右都御史大人?”
二品耶!他可是二品言官,放眼朝中有哪个家伙敢这么耍他?
“知道,大人,小的自然知道。”
“知道个鬼,你知道会拿这高姿态耍我?”宋家可是世家大族,他还是嫡系嫡子,被推举为族长的,可偏偏就被他这个小辈给欺负,要让人知道,往后真是要蒙着脸做人。
“想说什么也得等我看完帐本再说。”
“这牙行的帐本不是叔昂负责的吗?”
“那家伙跟我生闷气,丢着帐本不看,我不接手谁接手。”李若凡倒了杯茶浅啜着。
“也不想想宋家的庄子我都还没巡完,还孩子气的跟我闹脾气,真不知道谁的年纪较长。”
“宋家的庄子真交到你手上了?”武平侯府的事他摸得一清二楚,有些难以置信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回去,甚至还能接手宋家的庄子。
“嗯,接的是太夫人手上的,至于宋家大房二房的全都在柳氏手里,但我早晚会拿在手里。”他会逼得她自动交到他手中。
宋绰闻言,挠了挠鼻尖,压低嗓音问:“老实说吧,你回去宋家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认为呢?”
宋绰挑了挑眉。“想恢复宋姓的话,只要跟侯爷说一声,由他向宗亲会提出,这事不需要经过太夫人或柳氏。”
李若凡懒懒地看着他。“你确定你当初考取功名时没有买通主考官?”
宋绰气得险些拍桌而起。“你说这什么话,拐弯抹角笑我吗?!是,我知道,当初要不是柳氏去举发你,你极可能连中三元,所以我猜你想恢复宋姓、取回功名有什么不对?你这个臭小子敢笑我,胆子愈来愈大了!”
“谁稀罕宋姓,又稀罕什么功名来着?你一个二品言官在朝中干得不怎么愉快,在我面前也摆不起架子,一个官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好稀罕?”
“你你你你你!”宋绰直指着他,最终乏力地端了杯茶消火。“这年头当官真的很难为,当初到底是谁叫我求功名的!”
“你爹。”
宋绰喟叹了声。“你不求功名也好,这京里看起来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朝中可是波谲云诡,暗潮汹涌得紧。”
“放心,要是有人造反,头一个问罪的是武将不是言官。”
宋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真是造反了,可问题是没有证据,没人敢办,偏偏这差事又落到都察院这头来。”
“你说的是四王爷?”
“是啊,去年二王爷在北屯围猎遭袭,受了重伤,皇上震怒之下拨了暗卫追查,这一查竟查到四王爷头上,四王爷大声喊冤,现在人被押进大理寺,可后头的事却要都察院去审,你说这要怎么审?”天晓得他每天入睡前多想蒙着被子哭!都察院管弹劾又不管审案,可偏偏管审的大理寺里头太多皇室姻亲,皇上就怕里外掩护,最终不了了之,才会破例要都察院去查……老天啊!这是什么鬼差事!
李若凡微眯起眼。“就算四王爷是个嚣狂之人,哪怕暗地里对二王爷出手,也不会傻得教人往他身上查。”
他曾经在照云楼见过四王爷,只能说是个小人,背地里放暗箭的事不会少做,他的生母是狞贵妃,而拧贵妃娘家在朝堂上还有几分力。
皇上有九位皇子,皇后所出的是二王爷,没什么贤名和作为,在京里最为津津乐道的是德妃所出颇具贤名的六王爷和淑妃所出领有战功的七王爷,但两者在朝中的势力倒是比不上四王爷和二王爷,八王爷是皇上至今依旧宠爱的容妃所出,听说从小病弱,其余的皇子懦弱无能,就连提都不用提了。
“可不是?就连暗卫头子也怀疑,可偏偏当初擒拿的刺客再三逼供后所道出的线索,追查之下唯有四王爷吻合,皇上下令了,都察院不能不办,但到底要怎么办,搞得我头都痛了。”
“既然头都痛了,就回去躺着想想怎么办。”
“我去你个李若凡,你要赶我走,好歹也先把那幅字帖给我!”宋绰火大了,跟他聊了老半天,结果却是要赶他走,这还有没有天理?!”
“你怎么还没忘?”
“我忘得了嘛我!”如果可以,他也想忘啊,“那是你之前就答应要给的,我可是急着要呈给皇上的!”
想想为何他得降尊纡贵地跟他斡旋个老半天,无非就是为了求他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