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乍然出现,让马儿更受惊吓,更加失控朝前方冲去。
皇甫桂不及细想,扯开身上的锦袍往马首上一盖,随即跃下马背,足不点地地将钱少传搂进怀里,迅疾如雷地退开。
而马儿因为双眼被遮蔽,尽管还心浮气躁地踏步喷气,但至少不再横冲直撞,教在场众人皆松口气。
“钱少传,你没事吧?”皇甫桂急声问着。
钱少传怔楞地望着他,听出他话中的担忧,教她脑袋快要打结。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几分钟前还对她大声斥责,说尽不堪入耳的话,可几分钟后,又保护了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若望,没事吧?”钱少传还来不及回应,已有一群人靠了过来,为首的是岳钧,身后还跟着导演和张可丞、章萃琳。
“我没事。”他淡声道,垂眼看着钱少传。“你站得起来吗?”
“可以,我没事。”事实上她是受到惊吓。要说伤,顶多是被人推倒时,脚上磨破皮而已。
“那就先离开这里,要不然不知道那匹马待会会不会又发起疯来。”岳钧低声说着,伸手要拉皇甫桂一把,却见他先将钱少传扶起。
“先到梳化间休息一下。”皇甫桂低声吩咐,抬眼就见大庆已守在身边。“庆年,跟着她。”
“我知道了。”钱少传边走边回头,看见一票人围绕住他,谈着那匹马,说着刚才的拍摄过程,研究着待会要怎么把画面补齐。
那些事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真的很奇怪,她以为他很讨厌她,可是,他却一眨眼就飞到她面前,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那一瞬间,教她不知所措极了。
她的目光全看着皇甫桂,却没瞧见章萃琳面凝怒意地瞪着她。
最终,工作人员取来备用的锦袍让皇甫桂换上,补拍了几个画面、几句台词,其余的交给后制处理。
撇开马儿突然发飙的插曲不谈,今天皇甫桂的表现确实是可圈可点,再加上他为了不让马冲撞人群,还不断地拖延时间,光这一点就教所有的剧组人员忍不住给了他好几个赞。
钱少传听说为他开心着,只可惜也听说他的万年臭脸比冰山难融,面对诸多赞美,依旧神色不变。
跟着回到住所时,他的臭脸依旧未褪下,当然,这不是她看见的,而是从他身上感受到的。
她心情很复杂,很想跟他道谢,可是他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教她一声谢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跟着傅哥进了厨房。她从冰箱取出一早带过来的袋子,里头装了一只保鲜盒、已经拌好的酱料和一盒豆酱。
“欸,这是面条吗?”大庆凑近,看着保鲜盒里盛装着扁平面条和豆芽。
“嗯,这是豆菜面,待会把酱拌上就可以吃了。”她说着,取出一只小汤锅煮着豆酱汤。“有蛋和葱吗?”
“有,这儿什么都有。”他飞快地从冰箱里取出。
她趁着煮水的当头,切着葱花,待水滚便舀了一汤匙的豆酱搅拌着,随即加入蛋花,稍滚一下便丢进葱花。
“这样就好了?”大庆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不过才几分钟她就把汤煮好了。
“我想这几天天气比较热,弄点清爽的豆菜面,配上豆酱汤是很搭的。”昨天看金若望只喝酒也不吃东西,她才会想说也替他准备一份,现在刚好可以拿来充当谢礼。
把简单以蒜末和酱汁调味的蒜酱拌入豆菜面中,再因了碗汤,回头拿到落地窗外,就见他又在喝酒。
夜色降临,空中花园里没有灯,从客厅里透出的光映着他的背影,孤单得教人莫名心疼。
“金若望,别老是喝酒,先吃点东西。”她轻声劝着,把面和汤搁在小几上。
皇甫桂闻到面香,睨了她一眼,啜了口酒,道:“庆年,打赏。”
“嗄?”大庆呆了一下。主子是还没下戏吗?这当头打赏,打的不是赏,而是脸了呀。
明知道钱小姐是特地替他准备了面,还说要打赏,这不是要拿钱砸人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少传努力平心静气说话。
“你不是说额外服务要额外收费。”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径自晃着酒杯。“既然你这么爱钱,多给你一点也不是不行,庆年,打赏!”最后一个重音犹如一把利刃,剪断了她破碎不堪的理智,教她脱口骂道:“打你去死啦!”皇甫桂神色寒鸷地睨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你这个人真的有病耶!讨厌还是喜欢,麻烦你挑一样,不要老是变来变去的好不好,不要跟月亮一样,一夜有一种面貌,搞得我很烦!”她不想把话说得难听,可是他真的很欠骂。
一下子无情谩骂,一下子又温柔呵护,结果现在又满嘴嘲讽……他是怎样,多重人格合作无间地变换吗?!
麻烦告诉她,按哪一个钮会跑出哪一种人格,她往后就只按一个钮,让他干脆彻底讨厌她,省得她开始患得患失,把自己搞得跟他一样快要人格分裂。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才有毛病,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骂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击?难道因为我领你薪水,我就活该倒霉忍受你的善变?!”她不想忍了,大家把话说开,看要怎么办就看着办!
“谁善变?”他咬牙道。
第5章(2)
“不就是你,今天在片场时莫名其妙踹门又骂人,我——”她气得快要脑充血,瞬间,眼前一片黑,教她冲到喉间的话堵住。
怎么了?怎么黑得连一点光都看不见?
难道说……她失明了?
“不要……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恐惧瞬间攫住她的心,她恐慌地缩成一团,眼前是不透光的黑,彻底的黑,教她手足无措,没有办法接受这突来的变化。
她紧闭着眼,拒绝面对残忍的命运,不断瑟缩发颤,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她听见他说:
“庆年,去拿手电筒。”
“我在找了,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来着,这整座城市都停电了不成?”大庆叨念着,像是踢到什么,痛得他嘶嘶叫。
钱少传楞了下,努力地眨着眼,话还没说,便又听他哼笑着道:“呵,原来今天是满月,这满城的灯光不灭,还看不出月光的亮。”满月?她呆楞地往天上望去,果真瞧见盈亮的月。
是因为周遭一片黑暗,才能发现月亮如此明亮?没有太阳的刺眼炙热,但比太阳温柔又充满安抚的能量,从天际撒下漫天银辉,整座城市像是沉浸在柔光中。
而她的身旁,男人的身上也裹着令人安心的晕黄光芒。
原来这光就像是月光。
“你怕黑?”他问。
“我……”她不禁语塞,从他怀里退开。思索了下,低声道:“其实……我的眼睛有问题,刚刚我以为我看不见了。”谁会想到一整座城市都停电,这种状况只有在乡下或者是台风过境才有可能。
“喔?”怕他辞退她,她赶忙解释。“你放心,完全不会影响我工作,我的眼睛就有点像是……色盲,但是只针对人,我看不见所有的人,在我眼中人都像是一抹灰色的影子,唯有上头的色彩可以供我辨识对方是谁。”
“天生的?”
“不是,是七年前出了车祸才变成这样。”
“所以你看不见我?”他伸手在她面前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