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到这儿,刘妈妈也只能叹口气。
“刘妈妈去上工了,妳乖乖待在家里,这里有两块饼干,妳拿着,肚子饿了就先吃一点,等晚上刘妈妈回来再给妳带点吃的东西。”
“谢谢。”刘妈妈是意凉唯一想开口对她讲话的人,但是她怎么说也只有那两个字。
小女孩消沉的模样实在让人不解,本来意凉还不是那么呆滞的孩子,打从她受了伤以后,每天都像惊弓之鸟,连话也不说了。
刘妈妈心疼的抱了抱她,看着她开了门安安静静的离去。
屋外头一面是杂草丛生的荒地,一面是市场的后空地,通常会有几辆载满蔬果的卡车停在那儿,一些不要的蔬果总会被人遗弃在那儿,没有公德心的人也会把垃圾丢弃在那儿,让空地总是让人可以隐约闻见难闻的腐败气味,蚊蝇更是到处乱飞,几间违章建筑就这么稀稀落落的盖在空地上。
过年这几天市场休息,空地上不再停着送货的卡车,反而多了一大群来这儿放鞭炮的小孩。
意凉走出刘妈妈家,另一边角落的小房子才是她的家,眼看着就要钻回自己的小窝里,一个鸳鸯炮却这么朝她扔了过来,意凉望着那离自己只有一步远冒着烟的炮火,连动也没动。
“砰”的一声,爆了开,她即便已经知道这会发生阵阵声响,也是小小的跟着震荡了一下。
其他的孩子们开始大笑起来。她就像是其他人的玩具,吓她闹她玩她都能使其他人得到乐趣。
“十亿两!十亿两!”小朋友们喊着她的绰号。
“她才不是咧!我妈说她连一毛钱都不值!”
一模一样讨厌的话语又塞进了她脑袋里,意凉只想快快回到自己的窝,迈开步伐走向家门。
“喂!”那熟悉的男声又唤住了她。
意凉知道开口的人是骆衍寒,她不敢回头,可是他却跑到她面前,挡在意凉的家门前,让她哪里也去不成。
“时意凉,妳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他的声音粗粗的。
学校里都传说她得了一种叫自闭症的病,不理人也不跟人说话,而且这消息还是老师传出来的,学生们都说那是神经病,但是她看起来实在不像啊!神经病不是都会哇啦啦的大叫大闹吗?怎么她这么安静?
骆衍寒低着头看她,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病症。
眼前的她还是一样的瘦小,有人帮她绑了两条粗辫子,垂在她颈边两侧,她的睑被冷空气冻得有些红,看起来应该是很可爱才对,可是她的表情毁了一张应该是让人喜欢的小脸。
她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无神涣散,甚至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她都还是那副像是快死掉的洋娃娃模样……对!就是这样,她看起来像是假的洋娃娃,只差眼珠子没掉出来头发没被扯烂,她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人要的脏污娃娃,尤其是她身上那件沾着一块酱油污渍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没人要似的。
“我要回家……”意凉低着头说。
“我在问妳话。”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他在说什么,还是她真的变成白痴或是神经病,所以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我要回家……”她又重复了一次。
骆衍寒挡着她的路,她连回到自己家都不行,意凉将身体缩了缩,她知道其他的小孩子也在看着他们,她像是永远都无法躲开这些人的目光。
“你干什么?!”刘妈妈正要去上工,一出门就看见意凉被人挡在家门口,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连忙走了过来,要骆衍寒让开几步,护着意凉进屋去,低声的交代,“门要锁好知道吗?”
意凉点点头,关上门。
刘妈妈转身对着空地那边几个躲在木板后面的孩子叫骂:“你们这些小孩子赶快回家去,不要待在这里!”
小孩们将身体藏在石头或是木板后头,这儿可是他们放鞭炮的好地方,哪会听她讲两句便回家,这几天下来他们还不都是这样,放放鞭炮,接着要是有大人出面制止,大伙就躲着等风头过去,一等大人们走了还不是全部冲出来继续玩闹。过年期间每个大人都忙,没人会管太多,加上习俗上是不可以骂小孩的,所以他们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骆衍寒,你要是再欺负意凉,我就告诉你爸爸去。”
刘妈妈认出了眼前的男孩,虽然这恐吓对于一个几乎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的小学六年级孩子一点也不管用,不过她还是得讲讲。
果然骆衍寒根本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虽然他也是小老婆生的孩子,不过他天生就是有种迫人的气质,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学生,反正和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比起来,怎么看就是一脸温和的骆正阳比较好。这个骆衍寒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学生,那张早熟的睑看得出来以后长大绝对是个风流倜傥的男人,不过长得再好看,骨子是坏的也没用啊!
唉,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如果意凉能有骆衍寒一半凶悍就好,她哪看不出来意凉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这都是命啊!如果意凉爸爸还在,恐怕也不会这样,加上意凉的妈根本不把意凉当一回事,就是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弄断了手,也没见她担心过。
刘妈妈榣了摇头,叹了口气,眼看上工时间就要到了,她也得去工作,只要意凉好好的待在屋子里就好。
意凉躲在屋子里,从缝隙看着外头,刘妈妈一走,其他小孩们又开始放起鞭炮来,有时候住屋子丢来,想吓吓待在屋子里的她。
而骆衍寒当然也在其中,最让她难过的是甚至连骆正阳都来了。
骆正阳和其他放鞭炮的孩子聚在一块,偶尔他会开口叫其他的孩子们不要把鞭炮丢向这简陋的小屋。
他说:“太危险,房子会烧起来!”
其他的孩子们则反驳那不是房子,那是木板堆,显然骆正阳的影响力并不如骆衍寒,根本没几个人怕他,鞭炮还是三不五时就会有一个是往屋子丢来的,意凉坐在屋子里,不时会听见鞭炮就在隔着一个木板之外炸开。
这是这几天的情况,其实她也已经习惯了,用破旧的小被将自己蜷成一团,光是害怕也没用,这屋里好冷好冷,冻得她只想睡觉,躲进破被子当中,她就这么在阵阵的鞭炮声中睡着。
***
“起来啊!意凉!”
时惠珍像是个泼妇,硬是把睡着的小女孩给抓了起来,抽掉她身上的小被,寒冷马上袭上了小女孩的身体,让小女孩昏昏沉沉的醒来。
透过一颗小电灯泡,意凉分辨出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是自己的母亲,同时也闻见了些微的酒气。
“妈妈回来了!”时惠珍大声的宣布。
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喝醉回家了,但她现在这副醉样即让意凉有些担忧,有时候母亲醉了会莫名其妙的把她打上一顿,而今天她看起来应该是又喝醉了,这么冷的天气母亲竟然穿着迷你裙,大大的红色耳环在耳边晃啊晃,就像她的人一样,高跟鞋掉了一只在床边,母亲一手按着塑胶制的波浪板所做的脆弱墙板,一手将另一只高跟鞋给脱下,往旁边一扔。
看着小女孩揉着眼坐起,她又口齿不清的笑了起来。
“现在是过年耶!妈妈要陪妳过年……妳看,今天还是初五,妈妈就赶回来陪妳了!哈哈哈哈……”时惠珍抓起桌上的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要将酒瓶放回桌上时,醉了的眼根本让她无法算准距离,酒瓶一摆就直接掉在地上,还好没碎得到处都是,而时惠珍看见自己失手的模样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妳看,妈妈连瓶子都不会放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