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一凛,沉着应道:“姐姐有何指教?”
“我家主子想见你。”
“你家主子?”
“静芳公主。”
静芳公主不是大公主吗?芍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凉亭,几位皇家公主已经不见了,不过,大公主为何要见她?不是她多疑,只是想见她的人只怕不是大公主,而是藉着大公主的名义来叫她。无论是谁,她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当然,她也不能拒绝。
“碧芳,大小姐就交给你了。”芍药看了一眼正在研究一盆墨菊的徐井丹,今日姐姐的表现很乖巧,可是耐性也到尽头了,如此冗长的赏花宴,也真是难为她了。
“芍药姑娘请随奴婢来。”宫女福了福身,转身在前面带路。
芍药敛住纷乱的思绪,沉稳的踏出脚步跟过去。
芍药记性很好,可是走过的路几乎没有差异,实在很难记住如何折返朝阳宫,不过,此举显然没有必要,除非人家要她的命,否则不可能不送她回去,只是她已经习惯掌握身处的环境,不知不觉就会将她走过的路记下来。
终于,她们在一处桂花林前停下脚步,宫女向芍药福身道:“奴婢会一直守在这儿,姑娘沿着夹道走下去,可以见到平日公主们赏花累了歇脚的屋子,主子已经在那儿等候姑娘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芍药没有迟疑的按着指示来到那间屋子。
这间屋子虽然只供公主们累了暂时歇脚,摆设却精致典雅,墙上还挂了一幅字画,绢秀的字迹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子之手。
“我很好奇,为何你与永昌侯府的大小姐生得一模一样?”戚文怀的声音在芍药身后响起。
芍药身子一僵,早该猜到是他,而且他发现了……这该如何是好?矢口否认吗?“矢口否认,推说我看错了,就可以当作没有此事吗?”
芍药感觉喉咙被掐住了,他将她的心思都看穿了,今日她只怕隐藏不住了……可是,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向现实投降的人。“王爷看错了,我只是一个毁了容颜的女子,怎能与拥有绝世容颜的大小姐相比?”
不,即使脸上有疤痕,她依然不逊那位大小姐半分。她有着一股璀灿夺目的大气,这不是寻常姑娘比得上的。她不愿坦白,他就逼她坦白。“你们是双生子,是吗?”芍药双手抓紧衣裙,深怕自个儿支撑不住。“我只是一个奴才。”
“大梁有个古老传说——双生子乃不祥之兆,这在达官显贵、世家大族中尤为忌讳。徐家因此毁了你的容颜,让你以奴才的身分活下来,是吗?”
“不是,王爷此言差矣!”
戚文怀挑衅的扬起眉。“你连正眼都不敢看着我。”
芍药懊恼的转过身,微微扬起下巴直视他。“是我自毁容颜。”
从第一眼,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就落在他心上,每次想起,总是猜想,她会是怎样的女子?见到她的真面目,冷艳如冰天雪地绽放枝头的蜡梅,想忘也忘不了,一个念头悄悄在他脑海成形——他可以采下这株蜡梅吗?他出手相助,其实是想靠近她,给自己伸手采撷的机会。
“我明白了,为了回到永昌侯府,只好自毁容颜,是吗?”他难以想像,这要多大
的决心才能下得了手?这不是短暂的剧痛,而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他一想像当时的情景,心,就一阵缩痛。
“王爷究竟想如何?”他一步一步逼近真相,这让她快招架不住。
“我想知道你是谁。”
“我是个奴才。”就算她承认她们是双生子,徐家也不会还她身分。
“你不说,我就直接找永昌侯问明白。”
芍药闻言一惊,难掩一丝慌乱。“王爷知道了又如何?”
轻轻勾唇一笑,戚文怀反过来问:“你认为本王想如何?”
他想如何?芍药根本不敢猜想,从不知道他的身分至今,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做出她意料外的事。这位王爷明明教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一步,可是,她却不觉得他难以亲近。
“王爷是个好人,何必苦苦相逼?”
戚文怀愉快的笑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本王是好人,你真的认为日次吗?”
“王爷三番两次相助,奴婢相信王爷是个好人。”
“本王三番两次相助,也许是有所图谋,而不是因为好心。”
“我只是个奴才,没有任何好处值得王爷图谋。”
“你看自个儿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吗?”他挑起眉,不相信她如此轻看自己。
即使她如今身分卑微,徐家恨不得她消失不见,她也从不认为自个儿毫无用处,要不,凭什么说要保护姐姐?又凭什么与姚氏、苗氏对抗?
“我给你一日的时间,后日申正,本王在打铁铺等你,你不来,本王就去找永昌侯,相信永昌侯绝对可以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覆。”戚文怀不等她出声回应,转身走出屋子,到了门边,不忘提醒她。“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在打铁铺见过大公主,当时你并不知道是大公主,两人相谈甚欢,今日大公主见到你便邀你叙旧。”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想必他也知会大公主了,可是,这会儿她担心的并不是此时被带来这里一事,而是后日的申正之约。后日一早她与姐姐就要去庄子,怎么可能前往打铁铺赴约?
从宫里赏花回来,芍药就一直心神不宁,宁王殿下究竟有何目的?难道他想藉此威
胁侯爷吗?侯爷深受当今皇上信任,在朝中有极大的影响力,可是太子之位已立……除非,太子被废,皇上有意另立太子,不过就她所知,太子名声极好,相当受到朝臣们爱戴,且背后还有张太后这个大靠山,太子之位固若金汤。
如今即使没有坐上太子之位,皇子们也不会真的熄了野心,多方拉拢,拓展势力,这是皇家人永远不可能停止的算计,可是,侯爷没有兵权,也不结党营私,做事公正有担当,一心为朝廷办事,因此深受皇上器重、朝臣赞赏。宁王殿下就算得到侯爷支持,侯爷对他的帮助也实在有限。
她越想他,就越搞不懂,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啊……”芍药将绣针剌入指腹,痛得惊叫一声。
“怎么了?”孙氏忙不迭的将她的手拉过来。
“没事。”芍药反应机敏的将手抽回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孙氏的大丫鬟玉荷,见她专注的与徐卉丹下棋,松了一口气。
自从管家之后,孙氏经常让芍药带着徐卉丹来福德院一起做针线或者下棋。也许是姚氏不再压在上头,她对芍药的疼爱越来越难以隐藏,相对之下,芍药就狠心多了,硬着心不愿意直视孙氏。芍药心思细腻,深知如今尽管没了姚氏和苗氏,侯爷还有其他侍妾,孙氏对她的关心若引来猜疑,让冯氏动了杀机,谁来保护徐卉丹?
“你有心事吗?”
“没有。”
“我看你今日精神不佳。”
略微一顿,芍药选择性的道来。
“我在想四皇子。”
“怎么突然想到四皇子?”
“四皇子早就出宫建府,为何他至今没有迎娶正妃?”爹在世时,偶尔会对她解说宫里的事,她知道皇子比寻常人家的男子早婚,这是为了给皇家添丁进口,更是为了巩固江山。
可是如今,除了太子和三皇子,其他皇子皆未迎娶正室,这很可能是因为四皇子还没有迎娶正妃,而其他皇子的亲事也只能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