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住比较自由啦,亲戚家住久了都会有闲言闲语。亲戚归亲戚,有时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咧。”房东太太话题一转:“你要搬家,有找到人帮你搬吗?”
“我东西不多,就衣物和书而已,没想要找人帮忙,搭公车来回几趟”前头房子门开了,她止声,看着走出的男人。“周检?”
周师颐侧身,微讶,“你怎么在这?”
她走近。“来看房子啊,就那栋。”指着刚刚步出的透天屋。
他看看她身侧的中年妇人,微颔首,才将目光挪回她面上。“看得怎么样?”
“还不错。明早打契约。”
“你忙,我先走,明早七点半见。”房东太太拍拍她,转身离开。
“谁介绍你来看房的?”周师颐看一眼前头中年妇人背影。
“租屋网看到的。空间是不大,不过套房很方便,上下班也方便。”
他点点头,拉了下公事包背带,另一手心里握着暖暖包。
“今天比较暖和了。”她盯着他握暖暖包的手。
他没回应,只问:“这么早出来看房,早餐吃了没?”
“还没,周检要请客?”
“昨晚那一餐还不够?”他瞥了她一眼。
“被请客这种事,再多也嫌不够啊。”也不是真要他请客,只不过渐摸出他看似斯文沉稳下隐藏的恶劣个性,她想知道她这个恶魔老板的底限在哪。
果然熟悉了,本性开始一点一点流露出来?他徐声道:“不是不请。只是十点解剖,你上次不是说了这次要进去看?不怕吃了早餐,等等解剖时会吐?”
章孟藜愣一下,忆起十点要解剖吴宗奇一事。上回李伟生解剖,她尚未做好心理准备,只敢在解剖室外等候;她曾告诉他,下一次需要解剖,她便能勇敢踏入解剖室。
他觑她一眼。“你这表情是想告诉我,你这次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啦,我忘了今天要解剖这件事……对了,那个李伟生胃里不是有验出镇定剂吗?医院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使用的患者不少,要逐一过滤清查那些病患与李伟生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点时间。”
“怎么觉得好像找到一个线索,又发现线索就这么中断了?”
“所以一些案子至今破不了,就是因为线索不够,尤其预谋犯案的,凶手下手前,必然做了许多准备工作;不过再怎么缜密,我始终相信会留下迹证,只是我们能不能把握时间找到。”他长舒口气,道:“不否认,有时候是需要点运气。”
“今天解剖后,也许比对结果,就能知道凶手是不是同一人了。”
“应该是可以。从使用的作案工具所留下的伤口比对,甚至药物,都可能会是新证据。”他仍单手握暖暖包,呼出的热气在唇边漫出白烟。
经过平日买早餐的早餐店,他停步,老板娘已先扬声问:“检察官,一样吗?”
“欸,两份好了,分开包,麻烦了。”他算好零钱的同时,老板娘也已动作俐落地将早餐装袋,递给他。
“拿去。”拎了一袋给她。
“拿……我拿?”
“你的难道不该由你拿?”他淡瞥她一眼,音调懒懒的。
“要给我?”她接过。
“不然?”他看着前头,转出路口,往前头地检署方向。
“不是要我请客?”
章孟藜想了想,道:“也不是真的要你请啊。”
他看她一眼。“我也不是真的要你在解剖室吐。”
“……”她看看袋里的早餐,是一个蔬食三明治,和一杯豆浆。“这些,应该给你多少?”
“如果我说……”周师颐侧首看她,唇角笑意模糊。“无价呢?”
“怎么可能。”她想一下,说:“我有注意过,这边物价跟我家那边差不了多少,所以豆浆顶多十五,三明治二十五,肯定五十元有找。”
他摇首,啧啧两声。“这么肤浅,居然以金钱来衡量上司请客的心——”
“周检!”
是苏队长。周师颐看见他从前头走来的身影,微讶,“这么早?”
“有一些新事证先拿来给你,十点要解剖不是吗?”
新事证?周师颐快步朝地检署大楼移动。“进办公室说。”
章孟藜目光对上苏队长时,微笑颔首。“早安。”
“早。”苏队长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特别白。“跟你老板一起上班啊?”
“路上遇到的。”
“做得怎么样?习惯吗?”
“还不错啊,挺好。”
苏队长稍打量她。“我看你胆子挺大,敢冲进命案现场盯着死者看,还跟我们讨论案情,以前那个老书记就没这么勇敢这么积极啦。”
“没有啦,上次李伟生解剖时,我就不敢看了。”
“慢慢来,我也不是第一天当警察就敢看尸体的。你逛过传统市场没?猪肉摊上挂的一些猪心猪肺什么的,多看就觉得人死后其实也就是那样而已。”
“你的比喻还真是贴切啊。”周师颐的声音从前头慢悠悠传了过来。
“你干嘛那种不屑口气?人心跟猪心的组织本来就很接近,王法医不是讲过?老师上课你都没在听。”
“你听不出来我在称赞你?”周师颐踩上最后一阶,停步在三楼楼梯口。
“还真是听不出来。”苏队长经过他身侧时瞥了他一眼。周师颐往他胸口轻轻一槌,两人前后步入办公室,后头跟着章孟藜。
不意外小菜鸟会跟进来,周师颐将公事包放妥,脱去外套,拎着早餐袋往前头长椅一坐。“早餐吃过没?”
“吃了。”苏队长在他身侧一坐,拿出新事证。“你吃,我说。”
余光瞄见周师颐另一侧的女子正撕开三明治包装,多看了一眼,轻讶道:“你们两个早餐一模模一样样。”
“连这都被你看出来。”周师颐咬一口三明治,平声说话。
“侦三队队长不是干假的。啊嘿!”
“那不就好棒棒?”周师颐面无表情,低眸看资料。
“……”章孟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原来她的老板不仅对她说话态度如此,与苏队长之间也这么幼稚。
“好说好说,这么客气真的很不像你。”苏队长哈哈笑,下一秒态度转为严肃,道:“这是监识科找到的头发,在吴宗奇染血外套上找到的,看这长度应是女性,不过也不能排除为男性。”
周师颐点头,可以理解,这社会蓄长发已不是女性特有条件。
“是黏在外套上?”他脑海浮现两宗命案关连画面,均为两人躺在自身衣物上,大量的血自伤处往下流淌至衣物。
“对。我们监识科的同仁在带回来的外套上找到这根头发,就黏在上面。
另外你看这个。”苏队长指着一张照片,是吴宗奇陈尸处旁,有一处特殊血迹型态。
“凶刀曾经放在这里。”周师颐看那痕迹,判断应是沾血凶刀的形状。
“刀片长22公分,宽2.5,已经派人在附近店家问问案发前有没有人去买这种长度的刀。”
周师颐只盯着照片。若凶手为同一人,以刀追人恐有难度,或许更早之前凶刀已准备好;又或者凶手在职业工作上会接触到刀的话……
“反正DNA和毛发监定报告最慢后天能拿到,那时就能证明这根头发的主人是男是女,也能证明吴宗奇脸上的体液和李伟生脸上的是否为同一人。”苏队长指指照片。
“毛发DNA不是要有足量的头发,还要有毛囊或头皮组织才验得出吗?”章孟藜回想她吸收过的所有相关知识,再看照片上那根头发。仅凭一根,验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