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调派人手去盯住那个凤氏余孽,自己却无声无息的守在她身边,咬牙切齿的打晕那一票意图绑人的下三滥。
“九娘……”他激动万分的低唤这个名字,却狠下心来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拿出所有的意志力阻止自己碰触她。
他,早就没有资格这样接近她。
在他亲口下令将她送到圣山神殿去时,就已经失去了她。
齐焱喉间火辣剧痛,当年的余毒未散,只能设法积聚在此处,让他每发出声音,就宛如被千刀万剐,而他甘之如饴,认为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方才当她巧笑倩兮的说出自己早已是儿孙成群的“高龄”,让他莞尔又心酸,却又激动万分的想要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大哭一场。
为了她和他这样相见不相识的处境。
为了他和她曾经亲密无间的回忆。
为了自己的孤独,而她显然快活消遥,美得不可思议。
就在他臣服于巨大渴望的瞬间,在他抵抗不了诱惑吻上她的瞬间,在她那双滟艳美眸突然滚下泪珠的瞬间,他突然有了深刻的体悟。
他爱她。
而且深深亏欠她。
如果他真心想要她保有眼里的生意盎然,继续这样生气蓬勃的活着,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不该再让过去的梦魔逆袭她重生后的生活。
山洞里的那一吻,就当老天爷看他这么认真赎罪给他的奖赏吧!
他会深深的埋藏在心里,和曾经有过的幸福一起安放在心底。
“二爷,到了,大爷已经候在外头了。”
属下的声音传进了马车车厢,齐焱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女子下车,依旧沉浸在往事里,没发现以大哥齐烈为首的一群人个个震惊莫名的目送他们走进那间宏伟气派的大宅里。
多少年了呢?
自从知道他们可能死于那场地动之后,这样锲而不舍的寻找他们母子多久了呢?当年派去靖龙国接应他们的人马统统葬身在那场地动里,他该有多大的信心才能相信老天爷会厚爱他们,让他们得以逃过一劫?
当时罪孽深重的齐焱没有这样的信心,所以他决定和他们共赴黄泉,也许,他们愿意让他同行。
要不是齐烈将他救醒后,带着活生生的谈老爷过来探视他,不但详细跟他解释了当年诈死的计划,这几年谈家人如何在海外大国库尔哈重新打下根基,并且还和齐烈惺惺相惜,同时语带玄机的要他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否则他几乎要放弃她和孩子们仍活在这世上的念头。
怎么知道老天爷竟然真的暗藏一手,不但让她安然无恙,美丽如昔,眉眼之间更有着往日难得一见的豪迈率性,真真耀眼夺目,让他难以逼视。
也让他回想起她曾经说过谈老爷的占卜结果一一
因为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只有留在齐王身边,才有活路!
活路!
他的孤独果真换来妻儿的活路!
值得。
面具下的虎眸猛然阖上,长有粗茧的手指抚过自己能止小儿夜帝的脸,怆然一笑,却无悔。
焱。
能再听见她这样说出他的名字,简直比美梦还要美梦,所以他再累也要保持清醒,怎么也不肯暗眼。
直到她再也不用活在拜火圣女的阴影下!
齐焱强迫自己后退一步,微弱的烛光忽熄忽灭,终于哢一声的失去了继续燃烧的力气。
黑暗中,齐焱又后退了一步,告诉自己只有这样做,对她才是最好的。
“九娘……”他最后一次纵容自己这样亲密的看着她,唤着她,假装他们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他在黑暗褪去的最后一刻转身离去,只盼能为她守护一世黎明。
第7章(1)
在天光初亮的清晨,先前炎娘子下榻的那间厢房里,有一名书生打扮,其貌不扬的男子四平八稳的坐镇在房中,正凝神听取一名黑衣壮汉的口头陈述。
“不见了?”人称湛先生的湛天不知听见了什么坏消息,平凡的眉眼突然怒瞠,让一旁的壮汉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是,有人看到是被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给掳走。”他是这次负责暗中保护炎娘子的头头,效忠于湛天所带领的“炎魂”。
“面具?什么样的面具?”湛天难掩惊乍,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偏离了原先的预期。
壮汉观察了一下湛天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详细描述了那张面具的外观特色,最后噤声不话,因为他从没看过湛天脸上有这样激动的神情。
“难道真的是他?!”湛天垂眸掩饰自己一时很难恢复平静的眼眸。
要是晓夜知道“他”来了,会怎么做呢?
当年他们阴错阳差和明神医还有谈七、谈八两位舅舅相认之后,就曾经瞒着阿娘和他们订下约定,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透露他们的行踪,因为他们实在承担不起再次失去阿娘的后果。
明神医很干脆的点头答应,他说他还有更多的山水美景没有看过,今日相逢只是偶遇,压根儿就不想蹚这淌浑水,等雪影及非后学艺有成,他老人家还真的拍拍屁股就走了。
而对下毒解毒有莫名狂热的谈八舅舅却提出交换条件,要有一个人自愿留守在鬼雾山上任他差遣,双生姊姊晓夜抢在他之前出声应允,后来还在鬼雾山上盖了一间紫竹馆,成了他们一家人的秘密聚所。
谈八舅舅后来也追随明神医的脚步,四方游历,显然也已经认可晓夜“毒”当一面的能力。
至于多年来始终热中海上生活的谈七舅舅,似乎也守口如瓶,去年到乌江口来接走小妹炎默语和上官琛时,才辗转传达远在库尔哈国的其他舅舅们的消息给他,大意是今年靖龙国国庆大典时,要和他们来个大团圆。
这大团圆……不会也包括“他”吧?
怎么会这么凑巧?在他快要能够进去寒龙宝窟的时候横生枝节?他们默默筹备了这么多年,想方设法要积累钱财,打造一个固若金汤的海上堡垒,为的就是能够重回故土,替阿娘出气。
当年若不是他下了那一道圣旨,要将他们全部送上圣山神殿去,阿娘怎会面如死灰,怎会连指甲刺进肉里了,都不知道要疼?
这些年他们绝口不提“他”,看着阿娘越活越有个性,私底下都觉得安慰。
没想到在他们回去之前,“他”先来了!
电光石火间,湛天突然抬起头来吩咐静候一旁的壮汉,眼神高深莫测。
“让乌江口的暗桩回报最近船只的来往动向,再多派几人去附近几个城镇搜寻刚落脚不久的人家,晚一点过来帮我带一封信送到西鲁岛去。”
壮汉衔命而去,湛天望着阳光普照的窗外,眼里是化不开的谜团。
横渡穷山恶水,历经沧海桑田,人事全非,唯有情不变。
“狗屁!”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白痴!”
冬言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笨蛋!”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骗子!”
一名正值豆寇年华的美丽少女啪一声的阖上了书册,一脸不满的怒视那名斜倚在床上的美艳少妇。
自从这个满嘴粗话又狐媚妖艳的女子某天深夜被二爷带回来之后,身份尊贵的大爷竟然风雨无阻,日日过来对她嘘寒问暖,言谈之间动不动就眉来眼去,芍晴自然看她不顺眼了。
“喂,你有完没完啊?我读我的诗词,你在一旁凑什么热闹?乱搭什么腔?”这一次,她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敌意,口气十分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