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肯望着韩冰滢,诉不尽的心疼塞满了胸臆。
望着他布满不舍的温柔目光,韩冰滢只觉得狼狈,仿佛从灵魂到身体,全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她想躲开,想转身逃开,可唐肯已经走向她,展开双臂将她圈入胸怀,将下巴紧紧顶在她发心上。
“你不是孤单的,我就在这里。”低醇的嗓音,一如温柔的暖风,拂落她冰凉的身心。
他是在怜悯她吗?娇颜蓦然一白,不容丝毫冒犯的自尊心开始作祟,捍卫尊严的本能瞬间被挑起。
韩冰滢冷着神色,断然伸出纤手推开那令她无比着迷的胸膛。
不!她不能对谁产生依赖,更不能在还没获得真正的胜利之前就慢下脚步,将心力浪费在无聊的爱情上。
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掌控大局,为了不让母亲失望,她不能在此时变得软弱,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迷失方向!
漠视心底强烈的渴望与需要,韩冰滢重整一身傲骨,下巴高扬,直视着一脸平静的唐肯。
他的平静反令人心慌。
“唐,我们必须分开。”她将内心的慌乱隐藏得很好,摆出一如往常的高高在上姿态。
“我们是夫妻。”没有怒气,没有质问,他的嗓音依然温柔,眼神不见责备。
“我知道你害怕你母亲不谅解,但是我们终要一起面对。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度过难关。”
“不,这一切都是错误的。”贝齿咬紧丰润的红唇,韩冰滢逼自己划破这段时间蒙住理智、遮蔽了双眼的浪漫帘幕。
她不能再让自己越陷越深,不能再让自己成为一个能被感情左右的平凡女人。
她是韩冰滢,是韩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不该跟你有牵扯,更不该跟你结婚。我决定结束这一切。”
当话出口,每一字都是如针如刺地螫过咽喉,她才明白要割舍这个男人有多痛。
唐肯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一阵海荡漾着温柔,仿佛她刚才脱口的不是分手宣言,而是一句甜蜜爱语。
除了母亲,韩冰滢从不对谁感到抱歉,可当下此际,她因他眼中那抹宽容的温柔感到深深内疚。
“如果这是你要的,我愿意接受。”他微笑,往旁边一站,让出挡住她去路的通道。
对,没错,除了韩森,眼前阻挡她前进的最大障碍就是他——
她必须割舍他。
韩冰滢仰高柔媚的娇颜,即便心口正在发颤,即便指尖残存的温度正逐渐流失,她脑中只有反覆回荡一句话。
她不能输,不能被可笑的爱情绊住,他的温柔是诱惑她沉沦的毒药。他才是她最大的阻碍。
“我相信,这就是我要的。”缄默片刻,死寂的包厢内响起韩冰滢骄傲的宣告。
唐肯垂下长眸,任由那个重新执起权杖,戴上骄傲皇冠武装自己的女人,踩着仿佛沾满鲜血的红底高跟鞋,敲响大理石地板,果断而不犹豫地走出包厢。
走出他的生命。
第4章(1)
他们的婚姻结合得突然,不过维持短短半年,便如同闹剧一般的结束。
韩冰滢还记得,那日离开包厢跟随母亲回家,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她的心跟着空出一大块。
后续的离婚手续,她全交给许特助打理,她不曾再见过唐肯。哪怕她被思念折磨得在睡梦中哭醒,哪怕她几度到了大厦门口,怔忡地伫立在玻璃门外,却只能逼自己转身离开。
她不只逼自己离开,更逼自己将他从生命中彻底割除。她不看娱乐新闻,不去关注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两人形同陌路。
她不清楚他的动向,只曾经听过公司女职员谈论关于他的绯闻八卦。当她听见女职员用着痛心口吻诉说他与哪位当红女星交往,她的心被狠狠拧紧,血液几乎冻结。
当她午夜失眠,茫然而无意识地切换电视频道,不经意瞥见他在威尼斯影展上,挽着美艳女伴的手走过长长红地毯,她只能惨白着娇颜,呼吸困难地瞠大美眸。
当她看见他温柔的双眸,深邃注视着身旁女伴,她早已凋零的芳心,宛若一朵失水的蔷薇,瞬息枯萎。
彻底领悟到两人已分属不同世界,她清醒了,心死了。她将自己逼得更紧,努力投入工作,不分昼夜,专心一志地朝目标前进。
转瞬两年时光流逝,她与韩森对抗的这场仗,彻底输得一败涂地。
由韩森全权主导的新开发部门,成功使“韩霆”业绩成长百分之四十,并且打败各大科技同业,跃升为亚洲科技开发的指标性领头羊。
而她主导的行销整合中心,充其量也不过是搭上韩森所开发的新产品风潮,毫无创新性的贡献可言。
一度支持她的董事们对此颇有微辞,且纷纷倒戈转向韩森,如今她在公司中的地位形同孤立无援。
这半年来,母亲不再正眼瞧她,哪怕只是对上视线,也是冰冷的责备与浓浓的失望。
父亲开口闭口便是韩森,仿佛她才是养在外头二十多年的私生女,而韩森才应该是这个家里被认可的婚生子女。
“既然你的能力不足,赢不过那个野种,那就藉助外力,找到能够帮助你提升影响力的婆家。”母亲如是说。
她只觉得狼狈与心灰,输得彻彻底底,面对母亲严厉的苛责,更觉心力交瘁,自尊心更是被彻底击溃,只能努力苦装出依然骄傲的假象,藉此掩饰她的失败与痛苦。
兴许是出于较劲心态,母亲择选婆家的眼光十分严苛。
台湾名门看来望去就那些,亚洲各大企业她看不上眼,嫌不够气派、不够尊贵。
直到前两天,当母亲通知她相亲的时间与地点,她才知道母亲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母亲不知透过怎样的人脉居中牵线,竟然看上长期投资亚洲地区的德国企业。
克劳德家族是德国排行前五大,历史悠久的知名企业,亦是德国闻名的富豪世家,母亲会动了将她送进这道门的念头,她并不意外。
然而她千想万料,也想不到今晚来此赴约的相亲对象,竟是她早已决定埋葬在心坟里的那个男人。
韩冰滢僵怔良久,蒙上一层迷雾的美眸,紧紧凝瞅着许久未见的唐肯。
“很意外吗?!”唐肯微笑,眼中却已不见昔日的温柔,只余严酷的森寒。
“你什么时候成了唐、克劳德?”她力图镇定,可胸中那颗已经枯萎的芳心却剧烈震颤不已。
“我一直都是。”唐肯淡淡说道,深沉的阵光凝定在那张略显憔悴,但依然娇媚明艳的美颜上。
他可以谅解她为了母亲离开他,也可以理解她的挣扎与痛苦,因为自尊强悍的她太过倔傲,也太好胜,不得到她想要的,她绝不可能停止。
因为谅解,所以不怨。他从不怨她,也不气她,有的只是心疼与不舍。
然而,当他从韩森口中得知,输去视为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场战役的她,开始接受母亲的安排,沦为相亲市场中的待交易方,他所有的諌解全转为恼恨。
压抑的思念与怨恼相混一起,击垮了他自持的冷静与理智,才恍然察觉,原来面对她的离弃,他仍是有怨。
既然他的温柔无法让她留下,那么给得再多也没用。静静待在原地的守候也等不到她的回头,那又何必?
于是他彻底清醒,舍弃温柔的唐肯,以冷酷的唐、克劳德出现在她面前。
“你就是伯尼,克劳德的养子?”韩冰滢从震惊中醒过神,冷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