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没事想这些无聊事干嘛?”陶水沁讨厌他一脸缅怀的模样,好烦啊,过去式的东西还去想它做什么?毫无意义可言。
“也许你不相信,在英国的那些日子,我总是想着你。”
他此刻的温柔目光与那晚的冰冷截然不同,会是刻意演戏吗?
我喜欢你。那个苍白的少年曾经在这座别墅里如是告白,这么多年来,她偶然忆起,依旧感到胸闷心慌。
“你走得很仓卒,甚至连陆爸都没有说过你离开是去了英国,你甚至没有给过我们一封信……”她依然感觉得到,模糊的记忆里藏着一丝丝难解的惆怅,来自于这个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
“因为我不能。”伊末尔凛冽的眯起眸子,明明是躺姿,却是睥睨的仰看逐渐放晴的蒙蒙天空,沾着雨丝的脸庞如玻璃般剔透。
“什么叫作你不能?我不懂。”陶水沁微恼地喊道,觉得一切都发生得荒谬,自己却站不稳双脚,如涉流沙,不断陷落。
忽然,他出现在那晚她临时起意劫来的车里;忽然,他成了一个黑金集团的执行长;忽然,他从苍白虚弱变成浑身蓄满压迫力道的男人……
又在忽然之间,她惊异的察觉自己这十年来时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不曾间断,且极其吊诡的是,她惊觉自己居然能够轻易地跨越十年的空白,与他毫无隔阂的侃侃长谈,却不觉突兀,彷佛是她迂回闪躲了整整十年,还是绕回原点,尔后又恍悟,两人间的对话早该如此。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回来台湾吗?”伊末尔隐讳的闪避她的问题,撑腰坐起,迷离的眸光凝注她困惑的眼。假使真有命运之说,无庸置疑,他与她早连结着缠绕千回的丝线,宛若一体,无法切割。
“新闻报导有说,杂志上也写了……”
“那是我让想看的人看见的假象。”分享秘密似的,他将脸俯近,拨开黏在她秀挺鼻尖上的发丝,在她蹙起眉心打算拍开他的手掌之前轻柔地低语:“我想得到你的心,水沁,即使没有筹码,即使没有任何胜算,我都想得到它,不计一切。”
陶水沁猛烈地喘息,不小心一口气梗在胸口,眼珠险些瞪出眼眶滚落。
“你胡扯──”这算什么?!他的口吻活像个偏执狂,非要不可,眼神透露出在所不惜的沉冷,彷佛阴狠地许诺。
这真的是伊末尔?那个天使般的伊末尔?还是,她从头到尾都被他美丽的面具唬弄,众人憧憬的美丽只是他的伪装?
“水沁?”突来一声不悦的低吼,如尖锐的一根针,戳破了笼罩在伊末尔与陶水沁之间的朦胧迷幻。
她恍惚地回首,陆其刚已经满脸火大的快步穿过湿泞的石板道走来,在伊末尔森冷的注视下一把拉她起身,但她的心神还滞留在原地,灵肉分离的下场是脚步踉跄,差点滑倒。
三人无声地对峙着。
伊末尔敛眸思忖,伫立时扬抛而来的目光像北国之雪,冷意渗人心扉。
他淡淡地看向陆其刚,勾起一抹笑。那应该是极美的笑容,为何她看来却是充满狠戾,杀意暗藏?
陶水沁环拥发冷的双臂,那种踩不到底的恐惧又再度涌现,此刻的氛围象是一场浓雾袭来,白茫茫一片,让她看不真切。
这下可好,关键人物逐一现身,现在是打算来个谜底大破解吗?
“欸,你……”她刚要打破足以压死人的沉默,两个以眼神厮杀的男人霍然抢在她之前打起话仗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陆其刚厉声冷问,彷佛伊末尔是榜上有名的十大通缉要犯,他随时准备掏出手铐将对方缉捕到案。
“这里曾经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来?”伊末尔扬眉,尔雅含笑,但眼底满是冰冷的嘲讽。“怎么,打算把我当成犯人质问?陆警官,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陶水沁傻眼,“喂,你们两个能不能暂停一下?”
“是你把水沁约来这里的?是不是?”陆其刚从任晴泠口中得知陶水沁休假回老家,心里隐约感觉不对劲,匆忙请假直奔南部,没想到真是伊末尔在搞鬼。
“才不是这样……”
“是又如何?”伊末尔坚硬的嗓音严酷不容撼摇,微弯起唇,寒得螫人的笑容宛若宣战,又象是反讽讥笑。“小陆,难道你把她当作属于你的东西了?你忘了我离开前说过的话?”
小陆?好轻蔑的口吻,她从来没听过伊末尔这样喊过陆其刚……不,仔细想想,她从不曾听过伊末尔出声喊过陆其刚任何称呼。
伊末尔离开之前曾经和陆其刚谈过话?为何她毫不知情?
陆其刚飞瞄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你不要在水沁面前蓄意挑拨。”
“怎么,你怕了?”伊末尔优雅地迈步,明明该是一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却是极其慵懒地,充满威胁性地展臂搭过陆其刚的肩,像两个久违的好友般交头接耳。“小陆啊小陆,你以为我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是吗?你以为你可以永远霸占水沁吗?这十年来,你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认为吗?”
一双犀利如刃的琥珀色眼睛,透过焦距切割着敌人的脸,完全失去昔日的柔软温和。涔涔冷汗自陆其刚额际滑落,似有顾忌地瞄了被晾在一旁的陶水沁,刻意压低音量,“你早就从她的记忆里退远,现在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你来猜猜,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只是想报复……”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伊末尔掩睫,笑容渐深。“小陆,你以为我们还在那个天真无知的年纪吗?这个世界有多肮脏,有多残酷,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才对,还是你在水沁面前演得太完美,所以她不清楚关于你丑陋的一面?”
第5章(2)
“伊末尔!”陆其刚怒吼。
“喂,你们!”她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家伙像同志般亲密地咬耳朵,皱着脸卡进两人中间。“你们……为什么要靠这么近说话?”
伊末尔偏挑这时候转身,胸膛迎面罩来,再一次,她悲惨的鼻梁挤撞在他胸膛正中央,半湿的亚麻针织衫差点堵得她窒息,整个胸腔涨得满满的全是他的气味。
唔,绿橄榄混合着淡淡檀香和佛手柑的古龙水气味……
耳畔传来几声沉朗的低笑,伊末尔的长指勾过陶水沁的衣领,帮着她站稳重心,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张脸,陆其刚已经杀进来,切断两人正要接触的目光。
“普乌找你,要你现在就销假回去报到。”
“啊?是吗?”她无暇再次回顾伊末尔迷人的微笑,连忙垂下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就这么错过两个男人的眼神再次燃起战火的关键一秒。
陶水沁滑开手机面盖按键查看。未接来电二十三通?
秀颜瞬垮,不必打开快塞爆的语音信箱,她几乎能够想象魔人普乌膨胀成紫色球体的终极变身状态。
“随便你们要叙旧还是联络感情都好,我现在没空作陪,台北见。”
无暇搭理这两个状似搞暧昧的男人究竟在演哪出,她拍拍身上的水珠,随手挥了两下,随意敷衍充作道别,懒得理会这两个怪咖。
真是莫名其妙,怪里怪气,印象中的那个伊末尔,她熟到快烂掉的陆其刚,这两人究竟暗地里在搞啥鬼东西?又不是写间谍小说,搞得惊悚度破表,诡异气氛紧张,好像隐瞒着什么重要的秘密,又很像在密谋什么,可是两人又一脸恨不得即刻扑杀对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