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说的是仇人吧!”他怎么听来她这位“朋友”和他熟到快烂底了,几乎是同一个人。
“说是仇人一点也不为过,我从小到大从没这么讨厌一个人过,他是我唯一恨得牙痒痒,想钉他稻草人的对象。”宫徽羽说到钉稻草人时,美眸中仿佛燃烧着火焰朝夫婿一瞅。
“他做了什么惹你不痛快,能称得上朋友就不会害你,也许是你想太多了。”他小心翼翼的回答,总觉得妻子话中有话,似在针对他……她看出什么了吗?她重重一哼,神情忿然。
“不会害我就一定值得深交?我告诉你,他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坏人,你知道他把我害得有多惨吗?我作梦都会梦到将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夏侯祯一听,背脊阵阵发寒。“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计较太多,我想他不是刻意要加害于人。”
怪了,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矢志不忘,记恨到海枯石烂?“无意才更可恶,他把折磨人当成理所当然,有钱就是大爷,仗着有几个臭钱欺压良善,要不是我那时候被钱追着跑,肯定用盘子砸他脑袋。”对待这种奥客不用客气,不让他吃点教训,他会以为女人好欺负。
冷汗由他的额头滑落。“爱妃,亲亲小羽儿,你可能误会他了,有时男人会口是心非,明明是真心想对一个人好却反而造成对方的不便……”
“阿祯,我又没说那人是男是女,你怎么会认为是男的,我一名内宅女子岂会与男子走得近,你怀疑我不贞?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宫徽羽眼眶一红,盈盈秋瞳闪着泪光。
“我不是……哎呀!羽儿乖,你别两眼泪汪汪,我看了心疼,没有的事就别提了,我只是不想你心里搁着事,自个儿难受罢了。”夏侯祯最害怕妻子的眼泪,她一落泪他便手足无措,束手无策。
“那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他飞快的转移话题,不让她再难过下去。岂知这话就像一根针似的,狠狠刺进宫徽羽的心头,逼她正视她自穿越以来都不想细细去回想的现实。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作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在一间很大的食堂,噬人大火将我们团团包围住,四周都是呛人的浓烟,逃生无望,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为了保护我,趴在我身上挡去那些火势……”她用“梦”说服自己,那场叫人心酸悲痛的记忆是假的,只要她不承认这件事,只要她对他的态度仍然和过去一样,那个人就能在另一个时空好好的安稳活着。
“……只是梦而已,用不着放在心上。”他喉头发紧,感觉有股涩味从喉咙涌出。
“不仅仅是梦,而是我心中难以面对的愧疚和后悔,他竟然为了我,甘愿以性命相护,我却什么也无法帮他,连叫他先走,不要拚了命救我都没办法……”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如金豆子般往下滴落,滴在夏侯祯的手背上。
“羽儿,不哭,既然他心甘情愿为护你而丧命,那他就不会希望你老惦念这份叫人沉痛的过去,无法开怀过自己的日子。”女人真是水做的,她源源不断的丰沛泪水到底打哪来,打算把一身哭干不成。
夏侯祯环抱着妻子,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像抱孩子般左右轻摇哄她,不时伸出大手轻拍她后背。
“谁说他死了?”她都不确定的事他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仿佛他是……本人!
他嘴边溢满苦涩与无奈,无声叹息,“八成是死了,烧成尘归尘,土归土的灰烬。”
“你你这人忒没良心的,狼心狗肺,人家救了你老婆你还咒他早死,你以后下雨天打雷闪电赶紧往床底下躲,以免被雷劈中。”无论夏侯祯是不是夏文轩,她都不希望对方出事。
小时候,她姥姥常指着屋外的倾盆大雨,闪电阵阵,雷声轰隆,说那是雷公奉玉帝旨令出来劈坏人了,所以做人不能行恶,要做人人赞许的好人,那时她可是深信不移。
“我是依常理判断,火那么大,他怎么可能逃得出去……”隐约地,他感觉到眼前火光晃动,灼热的火舌烧灼了皮肤,微微的焦肉味弥漫鼻间。
“你怎么晓得火烧得有多大,你又不在其中。”除非他也在,感同身受烈火焚身的痛苦。
当时她并未有濒死时的苦痛,因为她被浓烟呛晕了,前一世的自己死了没她并不清楚。
“……猜的。”夏侯祯声音发闷,似梗在喉咙深处,半晌后,为缓解气氛,他才故作轻松的问:“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他,我讨厌他的原因是不能‘监守自盗’,我们老板……呃!素月姐严格规定不能对……下手,看得到却禁止碰触……”太可恨了。
“监守自盗?”他耳尖地听见关键字,倏地眸光一锐,盯着妻子的粉嫩小脸。宫徽羽脸色微红。“好东西当然要留下来自用,哪能拱手让人,偏偏不能动,那心口挠痒得很,每见一回就恨一回,明明喜欢得紧却得为人作嫁,便宜别人。”
他一听,绷了许久的俊美容颜如桃花般盛开了。“喜欢就好,何必往牛角尖钻,说不定他听到你这番感人肺腑的真心话就心满意足了。”
她在心里轻哼了一声,以这醋桶的个性,若非是同一个人,哪会允许她喜欢另一个男人?她决定再试试他的反应。“阿祯,明日你陪我到庙里走一趟,我要为他立牌位,天天三炷香供奉。”
“啊?这个……不用了吧!”他头皮骤地发麻。
“救命之恩大过天,比再世爹娘还恩重,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怎么能不心怀感激地为他做一点点能力所及的小事?我看再请一百名和尚念经,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会,让他早日上极乐西天……”
听她越说越离谱,心里发毛的夏侯祯赶紧出声喊停。“羽儿,我想他不在乎这种事,死者为大,不要妨碍他永眠的安宁……”
“你怎知他不乐意,搞不好他正日日夜夜在地府受折磨,热油烹身、滚石烫脚、万针插眼、拔舌吞炭……他做的行业很缺德,肯定没好下场。”
热油烹身,滚石烫脚,万针插眼还拔舌吞炭……她到底有多恨他?夏侯祯苦笑,用力抱紧妻子,惩罚她的口无遮拦,“假设……只是假设而已,如果我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呢?”
她挑眉,“什么意思?”
“一年多前,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马车翻覆,他们都死了,而我活了。”
“你活了?难道你是……挺尸?”她故意不说借尸还魂,反指他是活死人,没了气还活着。
“什么挺尸!我是活人,你不能往好处想吗?”他没好气地往她脑门一敲,赏她一颗栗爆子。
宫徽羽不满地嘟着朱唇,轻揉发疼的玉额。“谁叫你不一口气说明白。”
静静看了她一会,发现她一副心里有数的表情,脸上不见丝毫讶异,当时他意外极了,怎么有人在哭,再往旁边一瞧,白布覆盖下的是一具女性尸体,他一坐起身,车上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发白,大喊尸变了,有鬼!
当下他不解谁是鬼,再看看众人惊慌的目光皆看向他,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一身古人装扮,身上还有血,大姆指与虎口处有学过武的薄茧,这才惊觉那不是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