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早有定夺,他挑挑眉,坚定道:“所以在他下手前,我要先夺了他的命。”
他虽然知道皇后一直以来都极为怨怪皇上待兰阳王世子比待谨王好,但他不知道皇后竟痛恨兰阳王世子到那地步,竟然指使秋月和方太医父子毒害他,存心要废了他一生,兰阳王世子备受皇上与太后的疼爱并不是他的错,皇后竟下得了毒手,对付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甚至是在他年幼,还只是个孩子时便开始下手,他至今仍不敢相信他温厚贤淑的长姐会是一个心如蛇蝎之人。
“这么说,你还是要参加三个月后的武举?”杜福兮的心沉了沉,总想着诱他抛开这一切,把那保家卫国的大道理丢一边去,跟她到乡间庄子上去过田园生活,她脑中有好些赚钱主意,光是开个连锁臭臭锅就饿不死他们,何苦要去冒生命危险?
然而她知道他是万不会听她的,他并非与她一样是从现代来的,他前世既是将军,亲人又都生活在此,他怎么可能会抛下国家兴亡,自己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一定又会说什么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她是连提都不用提。
“你能理解我的,是不是?”孙石玉正了神色。“孟不群今日既能被皇后收买,他日也能被敌国收买、被任何人收买,将元帅兵符交到这样的人手中,我寝食难安。”
杜福兮哼了哼,呋,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妾身是妇道人家不懂那些,妾身只要爷平平安安的待在妾身和未出世的孩子身边,其他什么都不求。”
“这时候你又是妇道人家了?”孙石玉笑着一刮她的小鼻子。“想出这出城避祸的点子,还脸红气不喘的向母妃开口,一个人管照着这么大队人马出城,这哪里是妇道人家能做的事?”
杜福兮轻挑眉头。“谁让你一直昏昏沉沉的,妾身不自个儿拿主意都不行,大批皇家侍卫可是逐户搜查,虽然一时三刻不会搜到咱们王府来,但若你的手伤被发现,那赏金又是如此高,肯定有哪个贪财的奴才去举报。”
孙石玉深深的看着她,他自然明白当时的情势有多凶险,难为她一介女流又怀着身子还要护他周全,定然是急坏了。
第十八章 情比金坚(2)
“你身子如何?”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朱太医才交代要卧床静养便这般舟车劳顿,可有哪里不适?”
杜福兮挨蹭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怀里,拉了他未受伤的那手到自己腹部贴着。“爷,你摸摸,咱们的孩子是不是挺活泼的?”
虽然他还为皇后说话,但她知道,此刻他的感受就像有人拿刀在一寸一寸割他的肉,是至亲的姐姐啊,又是自幼爱他、疼惜他的,怎么会是要了他命的人?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此刻他定然是宁愿自己没有重生,永远不知道这丑陋残酷的事实。
怕他因为皇后之事心冷,怕他想不开万念俱灰,她特意如此歪缠地亲近他,便是要让他知道,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他还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是夜,两人相拥而眠,孙石玉由身后抱住她的身子,他的唇贴着她的发,杜福兮睡得安稳。
然而夜半,背后那轻微压抑的颤抖却扰醒了她,知道是他在伤心,她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感觉到他明显的一个震颤,她慢慢地拍着他的手,哼唱前世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鸟已南飞,还有我在这里,痴痴地等你归;你装做无所谓,其实已痛彻心扉,没想像中的坚强,坚强的面对是与非,想要给你的安慰,你淡淡笑着拒绝,满身伤痕的亲情,不值得你付出一切.,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
她稍微改了歌词,把“爱情”改为“亲情”,希望这首“还有我”能安慰他破了个大洞的心。
“想不到娘子的歌声这么好。”孙石玉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的由身后拥着,不再颤抖。
她感觉到他慢慢的放松下来,她的心也宽了不少。
“喜欢听吗?再唱一首给你听。”她继续轻拍着他的手,再度轻声哼唱了“你有我”
“我听说,人一生有一次幸运和某人在转弯处碰头,但缘分很顽皮,不注意就溜走,幸福前要人泪流,受伤过,心也渐渐地萎缩了,胆小的见爱就躲,还好你手很厚,在我绝望时候,轻轻地包围了我……”
她这一生一次的幸运,便是跨越了时空与他碰头。
时间匆匆,一个月过去了,孙石玉的手臂不再麻痹无知觉,手伤也好得差不多,有了那百灵丹的相助,如今只剩淡淡的疤,不细看是绝看不出来。
杜福兮的意思是继续在别庄住下去,直到捉拿剌客之事消停再回京,毕竟才过了一个月,剌客夜闯凤仪宫又是天大的事,此时还余波荡漾,他们这时回京怕会有意外。然而孙石玉却是在别庄住不下去了,他仍心心念念着孟不群将被任命为元帅之事,他要亲自回去阻止。
杜福兮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在想什么。”马车里,两人相依坐着,他问道。
“想着回府里要让柳嬷嬷给妾身做碗酸辣粉吃,柳嬷嬷做酸辣粉的手艺可是无人能及。”
这阵子她净想吃酸酸辣辣的东西,不由得想念起前世她很爱的泰式料理,默默在心中算盘着,搞不好那泰式料理也能做得出来,只要找齐香料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想吃酸辣粉?”孙石玉听了只是笑,轻轻抚着她的发道:“娘子想吃,当然要做给你吃。”
这一个月,她可过得不舒坦,不但要照顾他,替他掩护伤口,她自身那孕吐、眩晕的症状更是全部涌上,只能吐了再硬是咽食,每每让他看了心疼不已,生个孩子竟要受这样的苦,他决定只生一个就好,绝对不再让她怀第二胎。
马车慢行,走了四个时辰才到上京,一进城便感到戒备森严得很,杜福兮不禁担忧的看着孙石玉。
皇宫是何等威严的重地,万不该有剌客闯入,但他是以世子身分入宫的,以致于负责驻守皇城的羽林军至今仍摸不着头绪,侍卫统领再三的检讨,想破头也不知道剌客是如何入宫而不被发现。
“莫要担心,如今我手伤已痊愈,自是没有任何破绽可寻。”他拍拍她的手安慰。
杜福兮看着他,也只能相信一切都会没事。
回到府里,两人自是先去向王爷和王妃请安。
这一个多月,王妃多次派人传达要去看看他们,都让他们以静养为由回了,如今突然回来,怎不叫王妃又惊又喜。
“福娘的身子如何?”王妃眼里露出慈爱之色,十分关切地拉着杜福兮的手坐下,忙吩咐丫鬟下去传膳,还交代全部要做世子、世子妃平素里爱吃的,要儿子媳妇留下用晚饭,两人自是从善如流。
摆好饭,王爷便叫丫鬟们都退下,说是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饭,不要人服侍,吃得自在点。
王爷亲自给两人夹菜,一边埋怨似地道:“当日你们走得匆促,爹爹也来不及看看你们,心里一直挂念着。”
孙石玉举杯道:“是孩儿不对,应该当面向父王话别才对,孩儿敬父王一杯,向父王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