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话如同一支箭,射进了孙石玉的心脏,他不禁五指收拢握紧。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件事,该死!
她是伤透了心才会离开,她是气极了才会给他休书,她是心灰意冷才会走得那么急……
“玉儿……”王妃看着儿子脸色铁青、目光阴驽,一时愣住了,这明明是喜事,为何他一点儿也不欢?
“孩儿现在有要事必须离开,您速去宫里和太后表明我的心意,若是逼我娶平妻,那么这世子之位我也不要了,孩儿说到做到,望母妃详实向太后传达孩儿的意愿,即便是圣上降罪,孩儿也甘愿承受,此生不娶二妻!若母妃不好说,便推到孩儿身子上吧,说孩儿无福消受二妻!”他说完便大步流星而去。
王妃着实傻眼,见儿子说得那样掷地有声,是当真无论如何都不肯娶平妻吗?
孙石玉疾步回到暖春阁,一回来便见绿儿竟然回来了,还哭哭啼啼的,添香等几个丫鬟围着她,一边叫她不要哭,一边在问她话。
孙石玉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绿儿的肩膀,心急地问:“世子妃呢?世子妃在哪里?”
“世子……”绿儿慌忙跪下,哭道:“世子妃昏倒了,阿芷姐姐要奴婢回来通知世子……”
昏倒?!孙石玉的心狂乱到了极点。“人在哪里?现在马上带路!”
坐上王府马车,绿儿领路,当孙石玉见到城郊外那庄子上的“杜娘子”三个字时,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竟已置下一座庄子,有人守门,有人洒扫庭院,有模有样的一户人家,真打算离开他的怀抱独立生活……
他大步流星的进屋,凤嬷嬷和桃花早就面如土色,一见他来已经跪了下去,两人连连叩首。
“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请世子降罪丨”
她们何尝不知道不能私自出府,但主子要离开,她们也不能丢下主子,让主子一个人走啊!
孙石玉狠瞪她们一眼,脸上如覆寒霜。“等会再跟你们算帐,若世子妃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孙石玉大步进房,就见房里有个大夫正在为杜福兮诊脉,她双眸紧闭,面色十分惨白,嘴唇也褪了血色,阿芷在旁边伺候,急得额头沁了层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见到她的模样,怜惜之下更是怒不可遏,目光锐利的看着阿芷。
“奴婢该死,奴婢也不知道……”阿正也跪下了,胡乱抹了泪,哑了声音道:“主子她一直逼自己做事,短时间内带着我们一串人出来,又置了庄子、买了马,亲自添了生活用品、分派工作,劳心劳力的,可能是这样才累坏了,加上又没胃口,只喝了水,什么也没吃……”
孙石玉目光露出厉色,“主子糊涂,你这个大丫鬟都做了什么?没挡着吗?为何不暗中派人通知我?”
阿芷眼圈顿时泛了红意。“主子她……她伤心得都吐血了,要奴婢什么都别说,奴婢不敢挡,怕主子丢下奴婢等人自己走了,到时便找不到人……奴婢想着过几日安定下来再找人通知世子,可没想到世子妃她今儿个就忽然昏过去了……”
“是喜脉。”一旁的大夫冷不防的开口了。
孙石玉微怔,眼中有恍惚之色。“你说什么?”
“是喜脉。”大夫笑盈盈的看着孙石玉。“世子也甭生气了,世子妃有了身子,胎象微有不稳,要安静点休息呢。”他已从两人刚刚的对话得知对方身分竟如此尊贵。
阿正一脸的不可置信,脸上尽是惊喜,“大夫,我家世子妃有喜了?!是真的吗?!”
大夫笑着点了点头,“我开些安胎的方子,这几天情绪尽量不要太激动,方可确保胎儿平安。”
阿芷忙抹去眼角的泪起身。“是、是,我记下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交代给我就行了,我随你去抓药……”阿芷一边送大夫出去,一边带上了门,很贴心的把空间留给孙石玉。
孙石玉在床边坐下,执起杜福兮冰凉的手包在掌心里,垂目深深地凝视她。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里,亲自喂她喝药,直到她悠悠醒来。
“是我。”不待她开口,他便自己说道,并按住她欲起身的身子。“大夫说你有身子了,但是胎象不稳,所以你先不要乱动,听我说。”
杜福兮睁大了眼,她有身子了?!这是真的吗?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这是计谋,让她留在王府与他那平妻和平相处的计谋?她才不会上当!
她挣扎着要起来,“胡说,不可能,我不信!”
他仍是挡着不让她起身。“大夫来过了,若信不过我,你可以问阿芷,当时她也在,安胎药是她亲手所煎。”
她的心一沉,颤抖着声音低喊着,“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不要怀你的孩子,我不要!”她很明白,有了王府的子嗣,便不是她要走便能走的了,这腹中的孩子等于是绑住了她的脚……
这一点都不甜蜜,她以为当发现她怀了他孩子的那一刻,她会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现在,她却是最悲哀的人,他都要娶平妻了,她还怀了他的子嗣,是要将自己虐心到什么地步方才甘休?
那带泪的眸子看在孙石玉眼里只有心痛,他咬了咬牙,“原来你不相信我亲口说出的承诺。”
她浑身一震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冒着火,声音颤抖着,“我信!所以我更痛苦!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吗?你不是最最清楚吗?被自己所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不是令你怒火中烧、几欲发狂吗?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你瞒着我要娶平妻,我没那么大度,我容不了,所以我自己走,不行吗?”她又激动又心酸,泪珠终于凝不稳的成串落下。
这样为他而心痛的她,看在他眼里是分外可爱的,若是她无动于衷,就表示她不爱他,因此对于她做出擅自离府这件冲动的事,他表面上恼火,心里却已打算轻轻揭过。
他用粗糙的大拇指拭去她的泪,不疾不徐、甚至带了点戏谵地问道:“你是可以走,但你没有了我,你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杜福兮紧紧的咬着下唇,涩涩地道:“不能过也要过,总会有那么一天,能忘了你的存在,所以你快回去吧!回去娶你的平妻!”
孙石玉瞅着她,调侃的笑道:“好酸的醋味。”
醋你妹的!她瞪着他。“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所以孩子的养育权归我,我会好好扶养他,你甭出半毛钱,一个月可以看孩子一次,若你们仗着王府权势跟我抢孩子,我便带孩子远走高飞,让你们永远见不着!”她跟他讲起现代的平权观念。
刚得知怀了孩子的事确实是震撼了她,但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心里清澈如明镜,非要争取和离以及孩子的扶养权。
孙石玉淡笑着问道:“还有呢?”
她真是天真得让他莞尔,也让他十分纳闷她家乡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一个月看一次孩子,这等狂语她怎么说得出口?
在大宣王朝,被休离的女子若不是寻短便是出家,哪里还能让她带着孩子离开,何况那还是王府的骨肉,更是皇室孙家的骨肉,太后第一个不答应,绝不可能让她恣意妄为。
“还有?”她哼了哼。“你回去告诉王妃,孩子便是要在亲娘的身边长大,原主受的苦,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受,不会让孩子在后娘的脸色下长大,无论你那个平妻是多贤良淑德、多大度的女子,我都信不过!若要子嗣,你与她再去生好了,你们可以生八个十个,生一打都随你们的能力,不要来跟我这弱女子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