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伸手探了探公主的鼻息。“糟了!公主气息微弱!”
“哼!装死!”老夫人不屑地歙动鼻翼。
“公主若真的死了,大家都得陪葬。”珠儿气呼呼地警告道。
老夫人顿时慌了手脚。“你们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来!”
东村、南村、西村、北村,围绕着中村,总共只有一间药铺,大夫叫白发。
五个村加起来,人口不算少,但居民多半是农人,作息正常,鲜少有人生病,
就连小孩子感冒,灌几碗姜汤就能祛寒。
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病人上门求诊,是常有的事,所以白发平时只好兼替牛羊治病,赚点蝇头小利,贴补家用。
由于赶时间,白发人又不在药铺里,所以珠儿只好跑去找阿德求助。阿德立刻快马加鞭,把白发载来元家,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四处寻找元靖。
白发对公主的身份有所顾忌,不敢以看一般病人的态度怠慢公主,于是他悬丝诊脉,仔细研究。
珠儿处事周详,准备好墨笔和素纸,一旁磨墨以待。
良久,白发一脸笑容相向。“恭喜老夫人,就要抱孙子了。”
这个消息对老夫人来说,有如晴天霹雳,难以招架。“她有身孕了?!”
“不过,公主身子很虚弱,需要好好调理。”白发坐在桌前,拈笔开药帖。
“娘,发生什么事了?”元靖赶至,一听到他的声音,麻子公主悠然苏醒。
“你干的好事。”老夫人这才明白上了儿子的当,愤然转身离去。
“白大夫?珠儿?香儿?”元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恭喜村长,要做爸爸了。”白发笑盈盈地道贺。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恨不得立刻扑到床上,以热吻表达心中的欢喜。
走向床边,他心头一窒,看到公主双眉紧锁,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倒是其次,最让他难受的是,她脸上毫无血色……平常都是在烛光下和她见面,他根本不知道老夫人白天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夫人虐待公主一事,大家口耳相传,不仅三岁小孩知道,连聋子都藉由比手画脚中得知,唯独元靖被蒙在鼓里。
就算阿德有心想帮忙,也不敢再多管闲事,因为上次的经验让他对元靖产生了反感;在阿德的心中,元靖已不再是英雄豪杰,而是个不长眼睛的醋坛子。
“我娘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村长夫人过度劳累,以后别让她再下田。”
“一定一定,有什么好药方,能让她尽快回复元气?”
“药方已经开好了,必须跟上好的人蔘和老母鸡,一起以小火慢炖。”
“我这就去抓最肥的老母鸡……”元靖乐昏了头,差点撞到门柱。
珠儿急忙叫住他。“元大哥,你陪大嫂,其他事交给我和香儿去办。”
真相大白了,驸马和公主合演了一出“假戏真做”的好戏,不仅老夫人被骗,就连她们也上当!原来公主晚上的叫声,不是受尽折磨,而是享受快乐……
这时候,珠儿和香儿赶紧把白大夫强拉出去,关上房门,留住浓情蜜意。
世上,最幸福的婚姻,莫过于夫妻俩只有一颗心。
“太好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元靖欣喜若狂地欢呼。
“可是婆婆一点也不高兴。”麻子公主却是自寻烦恼地长叹一声。
“过些日子,我保证娘会当你是宝一样疼爱。”元靖显得信心满满。
“希望这一胎能是白白胖胖的儿子。”母以子贵,这是麻子公主唯一的心愿。
他立刻打气地说:“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
“万一不是……”一股不寒而栗的阴气遍及麻子公主全身。
“别想太多,养好身子最重要。”他温柔地封住她打冷颤的唇。
呕了几天的气,老夫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接纳了这个事实。
最近她不仅声音变温柔,还多了份关切,不时叮咛媳妇,饮食要均衡,睡眠要充足,还要有适度的运动,和呼吸新鲜空气。
小俩口终于如愿以偿,心中塞满了如释重负的欢喜。
就在一家人和乐融融之际,没人察觉到,有条毒蛇一直在元家附近打转……
这天正逢十五,老夫人带着珠儿去庙里烧香许愿,香儿在厨房准备午饭,元靖有事到东村去,麻子公主则是一如往常般,绕着村中枝叶交错的百年梧桐树散步,走累了,还有石凳可休息乘凉。
突地,一条尾巴着火冒烟,受到惊吓的水牛,朝她直奔而来!
水牛那发狂的红眼睛,以及痛苦的吼叫声,都令她害怕不已。
只要不动就没事,一跑反而会吸引水牛的追逐,这是常识,但麻子公主深居宫中,毫不知情,她紧张地拔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弯曲的牛角刺中她的后腰,砰地一声,她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脸仰着天的同时,水牛不偏不倚地从她肚子上践踏而过。
腹痛难耐,但她还是努力地爬起身,捧着肚子,一步一步地拖行,直到在梯田上耕种的阿德赶至,抱起她飞奔回元家。
阿德虽然没有看到开端,但他看得很清楚,那条水牛是小喜家的,而小喜人正好在不远处……
“贞儿和胎儿若是有什么不测,我要你偿命!”元靖怒气冲冲。
小喜一脸镇静地说:“老夫人,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那头水牛就是最好的证据。”元靖气得肺快炸了。
元家和小喜家渊源甚深,当初他们从中土逃命来此,身上的盘缠光是用在一路打点通关和食宿上,几乎花费殆尽,到了这里又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多亏小喜她爹伸出援手,热情款待,让他们得以有安身立命之处。
光阴似箭,几年过去,靖儿呱呱落地,小喜她爹也娶了个身骨单薄的媳妇,所以小喜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就没有了娘,而她爹又变成了酒鬼,害得可怜的小喜差点因为没奶水可喝而死。自此,元老夫人待她如己出,感情深厚自是不在话下。
就算老夫人可以暂且放下母女之情,但也无法忘记,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泉涌以报的道理,因此老夫人决定护短到底。
“小喜向来乖巧,不会做出这种坏心眼的事。”
母子连心,元靖当然明白娘心里想什么。那段往事,从小到大,他听过不下百遍,特别是在小喜做错事的时候,娘总要他让她。
但是现在不比从前,他什么都可以不跟小喜计较,唯独这件事,他非要据理力争不可!
“娘,你应该护的是贞儿,不是小喜。”
老夫人作态地追问:“小喜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烤小鸟,没注意到水牛靠近。”小喜早已想好说辞。
“水牛又不是飞蛾,它是怕火的动物,怎么可能会自己跑过去?”元靖一口拆穿她。
小喜毫无悔意地说:“是水牛闯的祸,大不了我把水牛杀了,向你赔罪。”
“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双手一伸,恨不得把她的肩膀捏成粉末。
“好痛!老夫人救命!”仗着老夫人会撑腰,小喜赶紧呼救。
“小喜你还不快向靖儿赔不是!”老夫人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
小喜泪如雨下,可怜兮兮地说:“元大哥,对不起,小喜下次不敢了。”
第6章(2)
“你还想有下次!”他再捏!但这时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双布满老人斑的手。
“可以了,这件事就此了结。”老夫人半是求情,半是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