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搬走?”白雪跑到电器行质问。
“你家我住腻了。”
“怎么可能忽然住腻了?明明住得很开心。”
“其实我一个人住最自在。”
好,好。要闹自闭是吧?没关系。
他逃避跟她碰面,白雪也感觉到他故意冷淡。
好,不要紧,她培养了一名小间谍。他不来,她还是可以知道他状况。她派熙旺骚扰他,江品常绝不会拒绝熙旺。
每次熙旺从大哥哥那里回来,白雪就抓他盘问。
大哥哥今天好吗?看起来健康吗?你们今天玩了什么?诸如此类。
“大哥哥很好啊。”熙旺每次都这样答。
“他有没有哪里怪怪的?有的话要马上来跟姐姐报告喔。”
“你比较奇怪,姐姐,你为什么一直问大哥哥好不好?他明明很好。”连熙旺都受不了。
陈白雪,你实在关心得太歇斯底里了,唉。
今天,江品常在盲人重建院上完课,因为有事,跟辅导员谈了一阵,延误回家时间。下一班学员来上课了,他在走廊撞见熟悉身影。
他惊讶闪避,目睹陈白雪参与课程——
陈白雪,你想干么?你这个傻瓜!
陈白雪原来报了跟他错开的课,她在想什么?万一他失明,她要……照顾他吗?
江品常不敢相信,这家伙可以蠢成这样?!
她要理解他的需求,她要做他后盾,她坚持着。现在陈白雪知道一件事,她不需要白马王子拯救跟照顾。没错,她小时候是被爸妈宠成公主病,但父母离世后,她经历现实折磨,虽然辛苦,却也养大勇气。
被当公主宠,物资丰沛,已不能满足她。
这也是为何她敢开除王朔野条件这么好的白马王子。不,不要白马王子守护,如果这守护不能令她感动或满足,她放弃。‘
她已经有能力守护人,她要保护江品常。公主也可以骑白马当拯救者,为了心爱的人强壮起来。她要被他依赖需要,她要准备周全,当他发出求救讯号,她会是第一个赶到他身边、最有能力的协助者。
爱情是什么?她现在体会到了。
爱情是无私的,而非自私的。
爱情是这世上有个人,你因为他的存在快乐,也会因为他的苦难担心。爱情是如果那个人受苦,却不让你帮忙,拒绝让你分担,你会好难过。爱情是这样子啊。希望是那个人的支柱,希望一起承担喜怒哀乐。
然后爱情也是,就算那个人开始冷淡你,你也会体谅他的难处,不舍得责备他,但也不愿轻易放下他。所以尽管江品常最近好冷酷喔,搬走了又避不见面。她还是继续来盲人重建院上课,还是继续接受种种照顾盲人的训练。
她相信,终有一日江品常会明白,他可以依靠她。
驹出出,她幻想江品常万一真的失明时,全世界只有她能给予协助的骄傲跟满足。人在被需要时,果然自我感觉超良好的。
第18章(2)
当白雪下课,走出盲人重建院时,看到江品常。
她慌了,转身就跑,被他一把拽回来。
“你……你不是早就下课了?”
“很好玩吗?”他咆哮。“浪费时间做这些很有趣?是不是太闲啊你?”
他难得失控怒吼,惊骇到她。“对不起,对不起”
“干么道歉!”更怒。
“不……不知道。”
“笨蛋,你是不是脑子长瘤啊?”
“长瘤的是你吧?”
“智障啊你。”
“你吃饭了没?”
“没自尊吗?都叫你不要管我了,还做这些干么?”
“不要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
“你——你——”指着她,气到说不出话。
“出——冷静,冷静!怎么了?头痛吗?”扑过来要揉他的头。他真是气晕了。
她又把他当残障人士搀扶了,搀到一旁座椅。“来,坐下,我帮你揉揉头。”
“还没残障好吗?”荒唐欸。她好温柔地揉他的太阳穴,好温柔地问他:“这样有没有比较舒服?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唉。“这样被骂也无所谓?”
“无所谓啊,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
“所以这样凶你也没关系?”
“江品常,骂我没关系,但是不要不理我。”
“是不是没跟长脑瘤的人相处过,所以觉得很新鲜?”
“对啊,还满好玩的。”拉起他,拖着他走。
“肚子好饿,陪我去吃饭吧。”不习惯被这样黏着、宠着,他整个大别扭。
“不要拉我,我不饿,我不吃。”
“我请客嘛,顶级和牛喔。”
“我不要吃和牛!”
“好好好,不吃牛。那我们去吃‘阿随’清粥小菜,上次你不是说他们的菜很好吃吗?”
“也不想吃那个。”
很任性喔?“那我们去逛夜市,看看有什么爱吃的。”
“不想逛,我要回家休息。”
“啊,对,要多休息,我们叫披萨去你那边吃好不好?”
“谁要跟你吃,我回我的地方,你回你的地方。”
很机车喔。“折衷一下好不好?熙旺最近老是吵着想吃披萨,不如在电器行外面吃,在户外吃还可以赏月亮呢。”
唉,他输了。
人要脸皮厚起来,全天下无敌。
陈白雪铁了心要缠上江品常了。
他不回来住,她就往他那儿跑。有时他开货车去客户家收电器,如果老板没跟着,白雪就跟去。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甚至希望他转行,不要当苦力。但他不肯,她也没辙,只能三不五时黏着他到处跑。
这么死缠烂打,江品常也只好认了。
陈白雪是这么说的:“你就用不着躲着我了,省点力气吧,放心啦,早晚我会抛弃你,但要在我腻了以后嘛,现在正新鲜嘛。”
也许是吧。
他想,她早晚会腻,就由着她吧。反正他丑话都说尽,彼此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当朋友的话,就不会拖累她吧?
可白雪,却不把他当朋友,心里抱定主意,黏他黏定,缠他缠住。只要跟在他身边,知道他平安,她就欢喜,就觉得安心。
这天傍晚,白雪将绘好的笔记本交出去,一收到稿费,订好餐厅,就拖着品常去庆祝。他们徒步前往西餐厅,路上有说有笑的。正逢上下班时间,街上人多,马路车辆拥挤。
白雪忽然勾住他手臂,被他瞪。
“这是干么?”
“不要这么小气,没看见我今天穿高跟鞋?这样走路比较稳。”
“所以没事穿什么高跟鞋?”不只高跟鞋,她今天反常,费心化了妆,还穿上粉红洋装。害他看着心神不宁,颇难招架。这样女性化是要诱惑谁?可恶。
“漂不漂亮?”故意往他身上挨。
“只是吃饭,又不是约会。”他碎碎念,但没推开她。很久没跟女人好了,她这样是逼死谁啊?唉,身体好热喔。居然这样摧残他?好狠啊。
白雪笑盈盈,就爱赖着他。
女为悦己者容嘛。
以前王朔野逼她、要求她盛装打扮,她觉得累。现在跟江品常吃晚餐,竟毫不勉强地打扮起来。唉,真是用心良苦。可恨这家伙坚持保持距离,以前还会跟她打打闹闹。自从她缠上来,他倒壁垒分明了。真坏,真难搞,真机车!
快到餐厅时,有人忽然朝江品常一直喊:“哥?哥?!”
一听这呼唤,江品常僵住。他侧身,马路对面有个少年很激动,朝他一直挥手叫喊着。
白雪也看见了。“他是在喊你吗?”
是江品福,他的小弟。隔着马路,无数辆飞驰过的汽机车,红灯阻隔住他们。他看小弟满脸兴奋,又急又激动的喊:“哥?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