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清,你真要与我为敌?”陌千臾口气沉重,不希望与一同长大的兄弟乒戎相见,
“大少爷别想拖延时间,属下急着回庄覆命。”他等这一天已等了很久。
“你打不过我的。”颖清剑术或许精湛,但仍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人打不过,一百个还擒不住你吗?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你还有三个包袱呢。”他胜券在握,
陌千臾看了看他所调的包袱,放在腰间软剑上的手骤地放开,
“我不想伤人,你我互退一步,我跟你回庄,但你不能伤他们分毫,”
评估着局势,徐颖清点头答应。
“好,我同意,“我”不伤他们。”
他眼露狡光,以“我”为担保,至于“他”要怎么处置就不是他能管的。
骨骼匀称的少年,年轻貌美的女子,稚嫩润白的女娃,多么诱人的血食,长年食血吃人肉以维持容貌不变的庄主岂会放过。
“阿寿,我们去的地方是人间炼狱,你要步步为营,不可有一丝妄动。”早知会拖累她受苦,他宁可两人从不相识。
“你家是龙潭虎穴吗?我瞧你冷汗直冒。”炼狱?她没去过,但长长见识也不错。
陌千臾面上带笑,却暗暗忧心。
“不用担心,我会保下你。”
父亲需要他,他有谈判的筹码,
“不必顾虑我,就做你该做的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唯一能做的是让他安心 。
“阿寿,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他偷偷将一颗黑色圆珠塞入她手中,低声交代着其用途。
她摇头,不愿他责怪自己。
“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
徐颖清嘲讽,“该上路了,大少爷,再多的话留着在路上说,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情话绵绵。”
他打出个手势,百名黑衣人齐上,剑不离手地“护送”陌千臾及他心爱女子坐上停放在石洞旁的黑色大马车,前后左右都有人把守,围得滴水不漏。
而点墨和红红就没那么好运,他们双手被绑于背后,丢上高大的骏马,头下脚上一路颠簸着进陌家庄。
第8章(1)
父子相聚该是何等光景呢?
是相拥而泣还是相对无言,默默凝睇对方是老了一点,或是瘦了一些,身形、面容是否有所改变。
陌天牧和陌千臾这对父子却非以上两者,他们面对面时,宛如在照镜,眉形目和薄唇如出一辙,没人会怀疑他们不是至亲。
唯一的差别是陌天牧较为年长,浑身上下散发属于男人的强悍气势,冰厉而冷残,而陌千臾则是煦如朝阳,清润如玉,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似高山神仙,又若水中仙尊。
一正气凛然,一邪佞(nìng)阴戾,笼罩在两张神似的面容上。
他们谁也不看谁,各坐一处,看似咫尺却遥如天涯,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想要的东西,却又无人肯退让半步。
说是父子,倒不如说他们是对立的敌人,一个为救人愿耗尽毕生所学,一个想长生不老,不借杀人取血,
没错,陌天牧求的是永生,他想像天上的神仙一样长寿,不会老,不会死,不会生病,永远保持在风华正茂的年岁。他听信茅山道士的术法,以人血来炼丹,食用最鲜嫩的人肉,佐以邪派内功运行周身,汰换旧血。
“呵呵,以后有你来帮我,为父就轻松多了,你的医术肯定又精进不少。”与天同寿,指日可待。
“我不会帮你害人,活人生祭,抽骨取髓,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你能心安理得的一犯再犯,我做不到,”他的心不够狠,尚有良知。
“臾儿,你那双手是用来济世救民的,为父哪舍得你弄脏手,那些事自有人代劳,用不看你费神。”他会命人取来,放在银器上供他炼药。
“不论是不是我自己动手,只要事关人命,我就不可能成为你手上的那把刀,只为成全你的私心。”除了永生,他拥有的已经太多,不该再贪求。
陌天牧神色不变的扬眉轻笑着。
“儿呀!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几个朋友在庄里做客?他们似乎是很好的血食,干净又甜美。”
他意在提醒儿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展现骨气也得有本钱,己落下风的人没资格猖狂,龙困浅难也只有遭虾戏的分。
而他,他的长子,已是双臂被制的老虎,纵使虎啸百里也吓不了人。
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很好掌控,儿女私情自古就是英雄冢。
他这为人父的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他个大礼,除掉他的命中大忌。
闻言,陌千臾目光一沉。
“我奉劝你别动他们,一个也别碰,今日我肯回庄并非全无准备,你炼制的一千零八种毒药,我已将解毒方法编写成册,若是父亲还想赚取暴利,最好别轻举妄动。”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面对丧尽天良的父亲,他不得不预做防范。
“好,很好,不愧是我陌天牧的儿子,思虑周全,连我的七寸命门都拿捏得分豪不差。”他笑意不达眼底,冷得寒彻骨。
“总要有你几分手段才不枉为父子,我从你身上学到了算计和人心难测,而我一向是好学生,天分极高,爷爷生前曾夸过我是旷世奇才。”学得快,融会贯通,他能在一年内吸收别人十年才能达到的学问。
换言之,他是奇葩,陌天牧不会的,他无师自通,儿子悟性高过父亲,一直是陌天牧的心病。
“旷世奇才?! ”他冷着脸,微透恨意。
“他看走眼了,我才是陌府的骄傲,”
向来不服输的陌天牧唯一的挫败来自亲生儿子 ,当年对十二、三岁的陌千臾已展现过人实力,左手行医,右手制毒,同时将两项绝活发挥得淋漓尽致。
尚在世的老太爷不仅当众夸耀他是陌家好子孙,后继有人,更扬言要越过“资质平凡”的儿子,将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传给孙子。
“即然如此,那儿子就先下去休息了,相信以你之能,应该用不着我浅拙的医理。”他为他的恶,他做他的清风闲人。
陌天牧眼角一抽,怒沉瞳底。
“给我站住,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正提步欲离的陌千臾面上浮嘲,
“不扮演纵子浪荡的好父亲吗?也是,你一向唯我独尊,习惯发号施令掌控一切。”
“哼!可我却让你溜走了,你作死从我眼皮底下逃脱,我还没赞你足智多谋,连我都被蒙骗了。”他够大胆,拿命来赌那千万分之一的生机。
那悬崖有多高,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他便是被先入为主的想法给骗了,没想过悬崖下方可以张网,加上儿子草上飞的绝妙轻功,要金蝉脱壳何其容易,
“我以为自己的死总能改变些什么,是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父亲对长生不老的渴望,不过我的想法没变,要我为虎作伥,除非我死。”
没了他,父亲长生不老的美梦终要落空。
“你…… 你懂得威胁人了,翅膀长硬了就以为能飞得又高又远了。我整治人的方法你还没见识过,若是不能为我所用,你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人是谁。”姜是老的辣,他怎么可能斗不过自己的儿子。
陌千臾双瞳眯起,双拳握紧。
“千叶,你出来。”他头也不回的低唤,捧看香茗轻啜。
“是,爹。”
柱后的阴影处,走出一位脸色略白的秀逸男子,他身形瘦削,略显病态,本该明亮的双眼黯淡无光。